凌晨四点十七分，陈宇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指纹解锁时指尖微微发颤——连续七十二小时的审讯让神经像被拉到极致的钢丝，任何一点震动都可能引发断裂。
“陈队，中东那边有回信了。”电话那头是国际刑警联络处的小林，背景音里混着打印机吞吐纸张的沙沙声，“迪拜警方刚发来加密文件，说是有重大线索要跟咱们同步。”
陈宇猛地坐起身，军用毛毯从肩头滑落。窗外的天色还是墨蓝色，只有几颗残星挂在云层边缘，像没擦干净的玻璃上的污点。他抓过桌上的搪瓷杯，猛灌了一口冷掉的浓茶，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勉强压下了涌上来的困意。
“接加密线路，”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清醒，“我现在就过去技术科。”
十五分钟后，陈宇站在技术科的蓝色荧光灯下，盯着屏幕上缓缓解密的文件。阿拉伯文的字母像一群扭曲的蛇，在屏幕上慢慢舒展成能看懂的英文翻译。旁边的小林正在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迪拜警方说，他们最近在追查一系列文物走私案时，发现了一个代号‘沙漠之隼’的组织，”小林念着翻译后的内容，语速飞快，“这个组织从去年开始就在中东地区频繁活动，主要业务是收购古董、珠宝和贵金属，出手异常阔绰，而且只收现金交易。”
陈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屏幕上“沙漠之隼”的标志上——那是一只展开翅膀的猎隼，爪子里抓着一枚古埃及的圣甲虫徽章。这个标志他似乎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具体的出处。
“他们的交易模式有什么特别之处？”陈宇问。
“非常谨慎，”小林翻着文件，“每次交易都换不同的地点，从不在同一个城市连续交易两次。交易对象大多是当地的古董商，但这些商人后来要么失踪了，要么就突然宣布破产，再也没人敢跟他们合作。”
陈宇皱起眉。这种模式听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走私，更像是在有计划地收集某种东西。而且，能让那么多商人要么消失要么闭嘴，背后肯定有强硬的势力支撑。
“他们收购的东西有什么共同点吗？”
“目前还没发现明显的规律，”小林摇摇头，“从公元前三千年的苏美尔石板，到19世纪的波斯地毯，甚至还有现代的钻石首饰，什么都收。迪拜警方查了半年，也没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宇的指尖停顿了一下。没有规律本身就是一种规律。如果一个组织在疯狂收集各种价值不菲的物品，却没有明确的目标，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为某个更大的计划储备资金，或者说，储备可以快速变现的硬通货。
“等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文件里有没有提到他们跟其他组织的联系？”
小林快速浏览着后面的内容，忽然停下了手。“有！这里说，上个月迪拜警方在一次突袭行动中，截获了一批准备运往叙利亚的文物，在其中一个木箱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枚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一个缠绕着蛇的骷髅头——这个标志陈宇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国际上臭名昭着的恐怖组织“黑蝎子”的标记。
“沙漠之隼跟黑蝎子有关联？”陈宇的瞳孔猛地收缩。
“迪拜警方推测，沙漠之隼可能是黑蝎子的外围组织，专门负责为他们筹集资金，”小林的声音也严肃起来，“黑蝎子最近在中东地区活动频繁，多次制造爆炸袭击，需要大量资金支持。而沙漠之隼收购的这些文物和珠宝，很可能就是通过非法渠道变现，用来购买武器和弹药。”
陈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这几个月来追查的案件——从沿海城市的文物走私案，到跨国洗钱的线索，再到现在牵扯出的中东神秘组织，所有的碎片似乎都在这一刻开始拼接起来。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港口截获的那批走私品，里面有几件古波斯的金器，当时追查来源时，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中东，但因为缺乏证据而不得不中断。现在看来，那批货很可能就是沙漠之隼出手的。
“还有更重要的，”小林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迪拜警方说，他们在监控沙漠之隼的一个据点时，听到了他们提到一个名字——‘夜莺’。”
“夜莺？”陈宇猛地睁开眼。这个代号他太熟悉了，那是他们追查了半年多的神秘中间人，所有的走私渠道最终都指向这个代号，却始终抓不到真人。
“是的，”小林点点头，“根据监听记录，夜莺似乎是沙漠之隼在亚洲地区的联络人，负责把中东的货转到东亚市场。迪拜警方怀疑，夜莺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幕后黑手。”
陈宇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敲。终于，线索串起来了。从沿海的走私案，到跨国洗钱网络，再到中东的沙漠之隼，最后指向那个神秘的夜莺——这背后是一个横跨亚非大陆的犯罪集团，而他们的真正目的，可能远比走私文物要危险得多。
“让迪拜警方把所有关于沙漠之隼和夜莺的资料都传过来，”陈宇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另外，联系Interpol（国际刑警组织），我要申请跟迪拜警方的负责人直接通话。”
小林点点头，立刻开始操作。屏幕上的文件还在滚动，显示着沙漠之隼最近的几次交易记录。陈宇的目光扫过那些交易地点——迪拜、开罗、伊斯坦布尔、德黑兰……全都是中东地区的历史文化名城，也是文物走私的重灾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墙边的世界地图前，拿起红笔在迪拜、开罗、伊斯坦布尔和德黑兰几个城市上画了圈，然后用直线把它们连起来。一个模糊的图案慢慢浮现出来——那几个点连接起来，像是一只展翅的猎隼，跟沙漠之隼的标志惊人地相似。
“他们的交易地点不是随机的，”陈宇喃喃自语，“他们在按照某种路线移动，像是在……绘制一幅地图？”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负责情报分析的老周。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脸色凝重。
“陈队，刚收到的消息，”老周把报告递过来，“我们查了沙漠之隼的资金流向，发现他们最近有一笔巨款转到了土耳其的一家航运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黑蝎子在叙利亚的分支头目。”
陈宇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据显示，这笔转账的金额高达五千万美元，转账时间就在三天前——正好是迪拜警方截获那批文物之后。
“他们在转移资金，”陈宇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且是在我们开始注意到他们之后。这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被盯上了，很可能会改变计划。”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慢慢泛起的鱼肚白。远处的建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巨兽。陈宇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如果沙漠之隼真的是黑蝎子的资金来源，那么他们的行动很可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安全。
“通知下去，”陈宇转过身，声音斩钉截铁，“立刻成立专案组，由我带队，明天一早飞往迪拜。另外，让技术科全力破解沙漠之隼的通讯密码，查清楚他们下一次交易的地点和时间。”
小林和老周同时点头，转身开始忙碌起来。技术科里顿时充满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和低声的交谈声，原本沉寂的房间瞬间变得紧张而有序。
陈宇再次看向屏幕上那个沙漠之隼的标志，猎隼的眼睛在蓝色的荧光下显得格外锐利，仿佛在盯着他看。他忽然想起了在哪见过这个标志——那是去年在一次国际刑警组织的简报会上，提到过一个活跃在中东的神秘组织，当时因为没有具体线索而被搁置了。
“看来，我们这次是捅到马蜂窝了，”陈宇低声说，嘴角却勾起一丝坚定的笑意，“但不管这蜂窝有多危险，我们都必须把它端掉。”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冲破云层，透过窗户照进技术科，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陈宇知道，一场横跨大陆的追查即将开始，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在中东的沙漠深处，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慢慢浮出水面，而他们必须赶在灾难发生之前，揭开这个阴谋的真相。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局长，我申请立刻带队前往迪拜，追查沙漠之隼组织……对，他们很可能跟黑蝎子有关……是，保证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陈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浓茶的苦涩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投入战斗的兴奋和紧张。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异常艰难，甚至可能会有牺牲，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有些黑暗，必须有人去照亮。有些罪恶，必须有人去铲除。而他，就是那个要走进沙漠深处，直面风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