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营,萧明宇行动力惊人。在给京城去信、并得到苏翰章“一切但凭大将军做主”的回信后,他立刻派出一队精锐亲兵,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接人”。美其名曰:请亲家苏公来北疆“视察军械,共商要事”,实则是迫不及待地想亲眼见见这位未来的亲家,更是要将苏墨最重要的家人接来北疆,既能确保其安全,又能让苏墨安心,顺便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当面敲定下来。
苏秉忠在京中接到消息,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激动的是能亲眼去看看女儿建功立业的地方,更是与威名赫赫的威虎大将军结为亲家;惶恐的是自己一介匠人出身,不知该如何与那样的大人物相处。但在儿子苏翰章和长女苏静姝的鼓励与安排下,他还是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随着北疆来的亲兵队伍出发了。
一路疾行,不过十数日,苏秉忠便抵达了北疆大营。萧明宇闻讯,竟亲自迎出帅帐,一见苏秉忠,便大笑着上前,丝毫不摆大将军的架子,用力拍着苏秉忠的肩膀(拍得苏秉忠一个趔趄):“亲家公!可把你盼来了!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苏秉忠受宠若惊,连忙要行大礼,却被萧明宇一把扶住:“哎!自家人,不兴这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快,帐内说话,墨丫头一会儿就来!”萧明宇的热情豪爽很快打消了苏秉忠的拘谨。两人进入帅帐,萧明宇直接吩咐摆上酒菜,虽是军中的粗犷伙食,却别有风味。
酒过三巡,萧明宇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起苏墨来,从“惊鸿”连弩说到工事加固,从聪慧机敏说到沉稳坚韧,简直把苏墨夸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宝贝,最后摸着胡子感叹:“秉忠老弟啊,你是真会教孩子!能得墨丫头这样的儿媳,是我萧家祖坟冒青烟了!你放心,煜儿那小子要是日后敢有半点对不起墨丫头,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苏秉忠听得老怀大慰,眼眶发热,连声道:“大将军言重了,言重了。墨儿能得大将军和少将军如此看重,是她的福气……只是小女性子倔,日后还望大将军和少将军多多包涵……”
“诶!什么包涵不包涵!我就喜欢她那股聪明劲儿!有本事的人,都有点脾气!”萧明宇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正说着,帐外传来通报声,苏墨和萧煜一同来了。苏墨见到父亲突然出现在北疆,又惊又喜:“爹!您怎么来了?”苏秉忠看着女儿虽清减了些,但眼神明亮,气度沉静,身边站着英挺不凡、目光始终落在女儿身上的萧煜,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笑道:“大将军相邀,爹来看看你,也……来看看。”
萧煜上前,对着苏秉忠郑重行了一礼:“苏伯父。”这一声“伯父”,叫得苏秉忠心头一热,连忙虚扶:“少将军快请起。”
萧明宇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都别站着了!墨丫头,快陪你爹说说话!煜儿,你也坐下,正好亲家公来了,咱们也得商量商量正事。”
气氛融洽的寒暄过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当前的危机上。萧煜将鹰嘴崖遇袭、神秘粉末、“苍鹰旅”以及京中流言等事,详细告知了苏秉忠。苏秉忠听得面色凝重,他虽不涉朝政,但多年阅历让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人……竟是无法无天至此!连军国利器都敢动心思!”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有两件事。”萧明宇沉声道,恢复了主帅的威严,“第一,尽快查清那粉末到底是何物,它与‘苍鹰旅’、与边境走私、与工部亏空到底有何关联!第二,必须加强防备,绝不能再让墨丫头出任何意外!亲家公既然来了,就在北疆多住些时日,这里反而比京城更安全些。”
苏秉忠连忙点头:“全凭大将军安排。”苏墨开口道:“父亲,您对各类木材、矿物特性极为了解,或许能帮我们辨认那粉末。”萧明宇眼睛一亮:“对对对!亲家公是老师傅了,眼光毒辣!快,把东西拿来!”
亲卫立刻将那份保存完好的油纸呈上。苏秉忠仔细查看那点微末的粉末痕迹,又凑近闻了闻,甚至还用手指沾了点捻了捻,眉头越皱越紧。“这……似乎不是单纯的矿物。”他沉吟道,“倒像是……某种经过特殊煅烧、又混合了其他东西的……骨殖?对,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带着一股极淡的腥气,像是某种大型猛禽或是……蝙蝠的干粪混合了特殊石粉煅烧后的味道?老夫也不敢十分确定,但这种东西,通常……通常在一些偏门古老的方子里,用作助燃或……催化之物。”
“助燃?催化?”萧煜和萧明宇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火药!如果这种粉末能与火药配合,极大提升爆炸威力或燃烧效率,那其军事价值和走私利润将不可估量!这就能完美解释为何“鬣狗”和“苍鹰旅”如此紧张,甚至不惜派死士来阻止可能威胁到其秘密的苏墨!
“立刻传令!”萧明宇霍然起身,“将所有样本和亲家公的判断,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工部和格物院!让他们朝着这个方向重点查验!同时,严密监控北疆所有可能与此类物料相关的交易和运输通道!”
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因为苏秉忠的到来和其丰富的工匠经验,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北疆的应对之策,也随之变得更加明确和凌厉。
翁婿初晤,不仅定下了儿女姻缘,更在对抗暗敌的关键时刻,提供了破局的重要方向。北疆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决战将至的肃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