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的帅府内,韩通身着半旧的铠甲,凭窗而立,目光望向东南方鄱阳湖的方向。案几上,摊开的舆图用朱砂清晰标注着朱、陈两军的对峙态势,鄱阳湖水域被红黑两色标记密密麻麻覆盖,那是连日来斥候传回的战况实录。
“元帅,鄱阳湖又传急报。朱元璋麾下常遇春、李文忠水师,已将陈友谅大军困于康郎山水域,断其上下游粮道,双方连日血战,死伤均逾万余。”副将李虎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韩通缓缓转过身,花白的胡须在烛火下泛着银辉,眼中却无半分波澜。他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沉声道:“陈友谅的‘混江龙’旗舰尚未受损,他麾下水师战船依旧占优,朱元璋想速胜,没那么容易。”
李虎点头附和:“元帅所言极是。陈友谅虽被困,但十五万精锐仍在,且战船高大坚固,朱元璋的水师多为中小型战船,硬碰硬未必占优。这鄱阳湖之战,怕是要陷入胶着。”
韩通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庐州的位置,目光深邃:“庐州地处江淮之间,东接金陵,南邻鄱阳湖,北望中原,正是坐观成败的绝佳之地。朱元璋与陈友谅,一个雄才大略,一个野心勃勃,如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两败俱伤。我们只需按兵不动,整顿兵马,待他们拼得精疲力竭,便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自洪都之战后,韩通便一直驻守庐州。林缚虽封他为兵马大元帅,却受制于杨国忠掣肘,粮草军械时常短缺。他耗费数月心力,从老弱病残中筛选青壮,又召回部分旧部,勉强凑齐三万可战之兵,却依旧难与朱、陈两军抗衡。唯有静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才能为大夏王朝争取一线生机,也为自己洗刷十年冤屈。
“可元帅,朝廷那边一再催促我们出兵,援助朱元璋,夹击陈友谅。”李虎面露难色,递上一封来自长安的急件,“杨国忠在奏折中斥责我们按兵不动,恐有通敌之嫌,要求我们三日内出兵,否则便要治罪。”
韩通接过急件,匆匆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将信件掷于案上:“杨国忠阉竖之辈,懂什么兵法谋略?如今出兵,无异于卷入两虎之争,白白损耗兵力。他想让我们当炮灰,我偏不上当!”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传我将令,回复长安,就说庐州守军正在整顿操练,且周边盗匪横行,需留守防备,暂缓出兵。同时,加紧修筑城防,囤积粮草,密切关注鄱阳湖战况,稍有异动,即刻禀报。”
“遵命!”李虎应声退下。
帅府内恢复寂静,韩通再次望向舆图。他深知,朱元璋与陈友谅都是乱世中的枭雄,绝非易与之辈。朱元璋行事沉稳,善用谋略,麾下猛将如云;陈友谅勇猛善战,水师强盛,却性情残暴,刚愎自用。这两人相争,胜负难料,但无论谁胜谁负,必然都会付出惨重代价。
而他韩通,只需守住庐州,保存实力,待双方元气大伤之际,便可率领三万精锐,南下鄱阳湖,收拾残局。届时,无论是击败疲惫不堪的朱元璋,还是剿灭元气大伤的陈友谅,都能一战定江南,为大夏王朝收复失地,自己也能名垂青史。
思绪间,韩通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金陵与南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大军,驰骋江南,平定叛乱,百姓夹道欢迎的场景。
与此同时,鄱阳湖的战事正如韩通所料,陷入了惨烈的胶着。陈友谅的战船高大坚固,船上配备的火炮威力无穷,朱元璋的水师战船虽灵活机动,却难以对陈友谅的大船造成致命打击。双方在湖面上来回厮杀,箭矢如雨,炮火轰鸣,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大量的伤亡。
朱元璋坐镇中军帐,看着连日来的伤亡统计,眉头紧锁。陈友谅的顽强超出了他的预料,若再这样耗下去,自己的水师也将元气大伤,届时韩通若从庐州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军师,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陈友谅的战船太过坚固,我们的火炮难以奏效。”朱元璋对着刘伯温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
刘伯温抚须沉吟道:“将军勿忧。陈友谅虽战船坚固,但粮草断绝,已无退路。我们可以采用火攻之策,挑选敢死之士,驾驶装满引火物的小船,趁夜偷袭陈友谅的水师大营,定能一举破敌。”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就依军师之计!传我将令,挑选三千敢死之士,准备火船,今夜三更,偷袭陈友谅大营!”
夜色如墨,鄱阳湖面上风平浪静。三千敢死之士驾驶着数十艘装满硫磺、火油的小船,悄无声息地向着陈友谅的水师大营驶去。陈友谅的守军连日苦战,早已疲惫不堪,加上认为朱元璋不敢夜袭,防守极为松懈。
三更时分,火船抵达陈友谅水师大营外。敢死之士点燃火船,大喊着冲入大营。火借风势,迅速蔓延,陈友谅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地被点燃,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湖面。
“不好!着火了!”陈友谅的守军惊呼起来,乱作一团。
陈友谅从睡梦中惊醒,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心中充满了恐慌与愤怒。他连忙下令组织救火,反击敌军,可混乱之中,士兵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朱元璋见状,立刻下令全军出击,趁着火势,猛攻陈友谅的水师大营。义军将士们奋勇争先,与陈友谅的大军展开了最后的厮杀。
庐州帅府内,韩通接到了鄱阳湖火攻的急报。
“元帅,朱元璋采用火攻,陈友谅水师大营被烧,损失惨重!”李虎兴奋地说道。
韩通却面色平静,摇了摇头:“陈友谅尚未败亡,他麾下仍有几万精锐。朱元璋虽胜,也必然伤亡惨重。再等等,等他们拼到最后一刻,我们再出兵。”
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未结束,真正的机会,还在后面。只要耐心等待,坐收渔翁之利,他便能一举平定江南,重振大夏王朝的雄风。
鄱阳湖面上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陈友谅的大军在火海中苦苦挣扎,朱元璋的义军则趁胜追击,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双方都已杀红了眼,每一寸水面都浸染着鲜血,每一艘战船都承载着生死。
韩通站在庐州帅府的窗前,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炮火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道,江南的命运,即将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改写,而他,将是最终的受益者。
夜色渐深,鄱阳湖的火光依旧未熄。一场决定天下格局的血战,还在继续。而庐州城内的韩通,正静静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准备在朱、陈两军两败俱伤之际,挥师南下,摘取最后的胜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