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馆茶会的成功,如同在金陵商界投下了一颗定心丸,江南商会的筹备工作自此步入快车道。以锦绣阁苏娘子、永昌粮行赵东家为首的核心成员们热情高涨,柳文轩居中协调,各项细则敲定、人员架构搭建、资源整合对接等事务有条不紊地推进。安王府别院内,关于商会的文书往来愈发频繁,云舒几乎常驻在临时辟出的“商会筹务处”,与各方接洽、核算数据、拟定条款,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其干练与细致,连柳文轩都私下向沈清弦称赞不已。
然而,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火药库那名队正的“自尽”,如同一声警钟,宣告着对手的狠辣与果决。线索看似中断,但萧执与沈清弦都清楚,这绝非结束。
这日午后,沈清弦正在澄心苑内室,查看云舒整理好的江南凝香馆近期的账目和会员反馈。忽然,她体内那洼灵蕴露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并非危险预警,更像是一种……对某种异常能量或物质的感应?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一动。她放下账册,走到窗边,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凝香馆的方向。
“婉儿,”她唤来林婉儿,“去凝香馆,将最近一个月所有新入库的香料,尤其是用于定制香品的核心原料,取样一小份回来,要悄无声息。”
林婉儿虽不明所以,但见沈清弦神色凝重,立刻应声而去。
沈清弦则重新坐回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资本女王的直觉告诉她,对手在正面强攻和制造混乱受挫后,很可能会转向更隐蔽、更针对她根本的方式。而她的根本,除了萧执,便是她一手建立的商业版图。凝香馆作为她在江南最先立足、且定位高端的产业,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攻击目标。灵蕴露的异动,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傍晚时分,林婉儿带回了几十个用油纸包好的、指甲盖大小的香料样本。沈清弦屏退左右,只留下林婉儿在门口守着。她将那些香料样本逐一摊开在铺着白绢的桌面上,然后凝神静气,尝试着引导体内灵蕴露的气息,极其细微地扫过这些样本。
大部分香料毫无反应,灵蕴露平静无波。然而,当气息扫过一份标注为“南海沉香”的样本时,灵蕴露骤然传来一丝明显的排斥与警示之意!与此同时,沈清弦空间赋予的“破障”能力自动运转,脑海中瞬间分析出几种极其隐蔽的、与沉香本身香气几乎完美融合的异样成分——那是一种罕见的、来自南洋的慢性毒素,名为“缠绵絮”,初期只会让人精神略显萎靡,食欲不振,但长期嗅闻或接触,会逐渐侵蚀心肺,令人体弱多病,缠绵病榻,极难察觉,更不易诊断!
沈清弦瞳孔微缩,心底泛起寒意。好阴毒的手段!若非她有灵蕴露这等奇物护身,能感应到这毒素对生机的侵蚀性,单凭寻常银针或医者,根本查不出来!这“缠绵絮”混在顶级沉香中,目标显然是那些长期使用凝香馆高端定制香品的贵客,甚至是……她这个主人!一旦多位权贵名流因此受害,凝香馆乃至安王府的名声将彻底扫地,她沈清弦更可能被扣上“谋害”的罪名!
“好一个靖南王!竟是冲着毁我根基而来!”沈清弦眸中寒光凛冽。她迅速将那份有问题的沉香单独收起,放入一个玉盒中密封好,存入空间——空间完美的保鲜功能可以确保证据不失。
“婉儿,”她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立刻秘密去请墨羽大人过来,要快!另外,通知凝香馆主事,自即日起,所有‘南海沉香’及相关香品暂停供应,对外就说……此批沉香品质未达预期,需重新遴选货源。”
林婉儿见沈清弦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心知出了大事,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墨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沈清弦将发现慢性毒香之事告知,并将那玉盒交给他。“墨羽,此事关系重大,需绝对保密。你立刻动用听风阁所有力量,暗中追查这批‘南海沉香’的来源,经手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看看能否查到与驿馆的关联。”她顿了顿,补充道,“对方用毒如此隐秘,恐怕在香料来源上做了多层手脚,追查时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墨羽接过玉盒,脸色凝重如水:“夫人放心,属下明白!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处理完这突发危机,沈清弦才感到一阵后怕,背后沁出些许冷汗。她坐到椅上,揉了揉眉心。商业竞争她不怕,但这种直接下毒、波及无辜的阴狠手段,着实令人心寒。这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与靖南王的斗争,早已超出了权谋的范畴,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清弦。”萧执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显然是刚回府,听闻墨羽被急召而来,便立刻赶了过来。见到沈清弦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顿时眉头紧锁,“出了何事?”
沈清弦没有隐瞒,将毒香之事和自己的处置告诉了他。
萧执听完,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戾气,眼中风暴凝聚,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他竟敢……竟敢用如此下作手段!”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怒与后怕。若非沈清弦有特殊能力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执之,”沈清弦反手握住他紧绷的手,轻声安抚,“幸好发现了,我们已有防备。现在当务之急,是顺藤摸瓜,找到证据。”
萧执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将那驿馆夷为平地的冲动。他将她冰凉的双手拢在掌心,试图温暖她。“你说得对。此事交给我和墨羽,你近日不要再接触任何外来香料物品,府内用度也需严加核查。”他看着她,眼神深沉如海,“清弦,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清弦靠进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嗯,我知道。”
就在这时,云舒拿着一份刚收到的信笺走了进来,见到相拥的两人,脚步微顿,垂眸禀报:“王爷,夫人,京城周管事密信。”
沈清弦从萧执怀中退出,接过信笺拆开。信是周文砚亲笔,汇报了京城诸产业近况,重点提到了对那笔异常龙涎香采购的后续调查——经暗香阁多方打探,已基本确定,那批龙涎香与一伙近期在沿海活动频繁的海盗有关,而这伙海盗,似乎与之前黑蛟岛覆灭时逃逸的部分残匪有所勾连,其销赃渠道……隐约指向江南。
京城未解的疑案,与江南刚发现的毒香,看似无关,却都隐隐指向了同一条隐藏在更深处的、连接着海盗、残匪、黑市与权贵的黑色链条!而靖南王,很可能就是这条链条在朝中的保护伞乃至主导者!
沈清弦将密信递给萧执,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了然。
看来,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争权夺利的亲王,更是一个盘根错节、牵扯到叛国通匪的巨大阴谋网络。扳倒靖南王,已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或权力,更是为了肃清这隐藏在水面下的巨大毒瘤!
夜色深沉,金陵城灯火阑珊。安王府别院的书房内,烛火再次亮至深夜。一场针对隐秘毒杀与庞大黑产网络的反击,在无声无息中,悄然布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