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内,一切如常。沈清弦“精神不济,气血稍弱”的风声,通过墨韵斋的渠道,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特定的圈子里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她减少了外出,多在暖阁静养,日常用度看似照旧,实则那瓶被动过手脚的“瑞雪”香露已被悄然调换,由听风阁的用毒高手仿制了一瓶外观、气味几无二致,却绝对安全的替代品。
萧执表面沉稳,内心的弦却绷得更紧。他加派了暗哨,不仅盯着府内可疑之人,更将监视网向外延伸,牢牢罩住了凝香馆的刘老匠、王府采办王管事及其家眷,以及城南那家赌坊的动静。
几日过去,风平浪静。年关愈发近了,府内悬挂的红色灯笼在雪光映衬下,透出几分节日的暖意,却也映照着潜流下的森然寒意。
这日,负责监视刘老匠的听风阁暗哨传回消息:刘老匠趁着采买原料之机,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茶楼后巷,与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短暂接触,接过一小包物事,神色慌张。
“跟上那人,查明身份。刘老匠接的东西,找机会取样。”萧执在书房听完墨羽的汇报,冷声下令。
“是。”墨羽应道,犹豫一瞬,又道,“王爷,林姑娘近日……似乎格外关注凝香馆送来的物品,尤其是王妃的用度。”
萧执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心下明了,淡淡道:“她心细,又关心王妃,随她去吧,注意分寸,莫要打草惊蛇。”
墨羽低头:“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江南来信。顾清源在信中禀报,工坊生产已完全恢复正常,新规划的运输路线运行顺畅,未再出现波折。他与苏姑娘联手,借着年前各家备货的需求,又接了几笔大单,工坊内一派热火朝天。信末,他含蓄提及,苏姑娘近日为他熬夜绘制新织机改良图时不慎感染风寒,他已请了名医诊治,并……每日亲自送去熬好的汤药。
沈清弦阅信,唇角微弯,对身旁的萧执道:“看来江南那边,好事也将近了。”
萧执接过信看了看,冷硬的眉眼也柔和些许:“顾清源是个稳妥的,苏姑娘亦是良配。待此间事了,或可为他们主婚。”
正当两人谈论江南之事时,墨羽去而复返,带来了新的消息。
“王爷,跟踪那斗笠人的兄弟回报,那人极其狡猾,几经辗转,最终消失在……靖南王府后街的一处暗门附近。虽未抓现行,但其所用身法,与之前鬼市出现的江湖死士有七八分相似。刘老匠接的那包东西,已取样,确认是另一种慢性毒药,与‘缠丝’毒性相仿,但更为隐蔽,似是备用或加强之用。”
果然!靖南王贼心不死,甚至准备了后手!
萧执眼中寒芒大盛:“很好!继续盯着,不要动刘老匠,让他把‘毒’带回去。看看他们下一步,是想替换,还是想加重剂量。”
沈清弦抚着腹部,感受着孩子有力的胎动,冷静分析:“他们如此急切地补充‘弹药’,看来是认为我之前‘精神不济’是毒发的初步征兆,想要在我生产前将毒素积累到足够分量,确保万无一失。”她看向萧执,目光清冽,“我们或许可以……让他们更‘确信’一些。”
“你的意思是?”
“让太医‘偶然’诊出我脉象有‘血虚阴寒’之兆,但需静养观察,不宜用药过度。”沈清弦道,“这对孕期妇人来说,是常见的说辞,不会引起太大怀疑,却足以让暗中窥伺者认为他们的毒计正在生效。”
萧执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委屈你了。”
“无妨。”沈清弦摇头,“唯有让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他们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比如……那位水月庵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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