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京城笼罩在节日的喜庆中,各色花灯将夜空映照得恍如白昼。安王府内亦是张灯结彩,秦管事指挥着下人在廊下挂起一排绘着岁寒三友的琉璃灯,暖黄的光晕洒在未化的积雪上,平添几分暖意。
萧执一早便入宫参加元宵宫宴,沈清弦以“偶感风寒”为由推辞未去。此刻,她独自坐在锦墨堂的书房内,面前摊着两张信笺。
一张是林婉儿三日前发出的,通过墨韵斋加密渠道送达,详细禀报了途中遇袭、墨羽为护众人中毒箭的经过,字迹在提及墨羽伤势时有瞬间的凝滞。另一张则是听风阁密报,江南丝行会正在酝酿针对北地商人的联合压价。
烛火跳跃,映着沈清弦沉静的侧脸。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意识深处忽然微动——空间里那汪随着她与萧执感情稳固而愈发充盈的灵泉无风自动,三滴莹润如玉的灵蕴露自泉心跃出。她心念微转,取来拇指大的水晶瓶将灵露接入其中。
“王妃,”秦管事轻叩房门后进来,“府里的花灯都挂好了,厨下备好了酒酿圆子。”
沈清弦抬眼,将水晶瓶收入袖中:“待王爷回府一同用。城南绸缎庄近日生意如何?”
秦管事垂手禀报:“生丝价格又涨一成,说是苏杭大丝行联手控货。不过老奴按您吩咐,让墨韵斋的人散播消息,说北地商团愿以高于市价半成的价格收购零散生丝。”
沈清弦颔首,在烛光下展开江南舆图。待秦管事退下后,她取来特制的药水,在素笺上写下加密指令,又将水晶瓶仔细封好。这与她同源而生的灵物,或许能助墨羽清除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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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杭州别院,药香混着梅香在月下浮动。
墨羽倚在竹榻上运功逼毒,额间沁出细密冷汗,左臂包扎处隐隐透出黑气。林婉儿捧着药碗立在廊下,见顾清源拎着酒壶走来,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墨兄这毒蹊跷。”顾清源压低声音,“我找的郎中说,若非先前用过极品解毒丹,怕是...”话音未落,屋里传来重物坠地声。
林婉儿推门便见墨羽撑在案边喘息,地上碎瓷片混着发黑的药汁。她不及多想,取出沈清弦给的锦囊,将最后半颗解毒丹喂进他口中。指尖触到他干裂的嘴唇时,被他滚烫的手掌握住。
“不必...浪费...”他声音嘶哑,眼底却清明,“明日你们去蚕农那里...我让暗卫...”
“你且安心养伤。”林婉儿抽出手,正要说些什么,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鸣——是墨韵斋的加密信笺到了。她迅速译读,眼中闪过惊喜,将随信送到的小水晶瓶塞进墨羽掌心:“这是姐姐刚送来的。”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瓶身,灵蕴露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墨羽凝视片刻,仰头饮下。不过三息之间,他苍白的脸颊竟浮起血色,臂上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这...”顾清源惊得酒壶险些脱手。
墨羽试着运转内力,眼中闪过惊异:“余毒清了。”他望向林婉儿时,目光如浸了月色的深泉,“代我谢过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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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王府里,萧执带着夜露归来,见沈清弦对着烛火出神,便解下大氅裹住她:“江南有消息?”
“婉儿他们遇到些麻烦。”她将密信推过去,忽觉掌心微热——空间里灵泉又凝出两滴灵露,“不过...应该快解决了。”
萧执看完信冷笑:“靖南王叔的手伸得够长。”伸手揽住她肩头时顿了顿,“你动用灵蕴露了?”
“只是三滴。”她靠进他怀里,“灵泉似乎...比先前更充盈了。”
他指尖穿过她如瀑青丝,忽然低笑:“看来本王还需再努力些。”见她耳垂泛红,才正色道,“五日后的朝会,该让王叔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沈清弦想起秦管事方才的禀报,补充道:“我已让墨韵斋散播高价收购生丝的消息。明日再调五万两银子过去,让婉儿他们能直接与蚕农签约。”
萧执颔首:“本王会让人盯紧鄞州漕帮的动静。”他的指尖在她腰间轻轻画着圈,“不过今夜,王妃是否该先陪本王尝尝酒酿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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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江南别院,墨羽正在月下舞剑。剑风扫过梅枝,震落的花瓣如绯雪纷扬。林婉儿倚门看着,见他收势时气息绵长,终于彻底安心。
“明日我去谈蚕农契约。”她将暖手炉递过去,“顾公子改良的缫丝机有了雏形,若真能提高三成效率...”
“我陪你去。”墨羽接过手炉,暖意顺着掌心蔓延,“暗卫查到丝行会雇了漕帮的人。”
梅影横斜时,顾清源举着图纸兴冲冲跑来:“成了!你们快看这个联动装置...”待看清月下并肩的两人,忙缩回脚,却被林婉儿唤住。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讨论至夜深。当顾清源说到“若能找到精铁匠人”时,墨羽忽然开口:“杭州卫所有个老匠人,最善铸铁机括。”
林婉儿欣喜抬眼,正对上他眸中映着的月色与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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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敲过三更时,沈清弦在萧执怀中忽然睁眼。意识沉入空间,见灵泉竟比先前扩大一圈,泉底隐隐可见金砂流动。她轻轻握住身边人搭在她腰间的手,将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窗外元宵灯火渐熄,而南北两地的星火,正要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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