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锦墨堂的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洒下细碎光影。沈清弦醒来时,萧执已经起身,正在系着朝服的衣带。
吵醒你了?他回身,见她醒来,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沈清弦坐起身,摇了摇头:王爷今日要早朝?
漕运上的事,总要亲自去听听。萧执系好最后一根绦带,走到床边坐下,今日你要接手府中事务,若是遇到难处,就让秦管事去寻墨羽。
王爷放心。沈清弦浅浅一笑,倒是漕运之事,我总觉得蹊跷。凝香馆前日送来的商报说,江南今年风调雨顺,不该出现如此严重的淤塞。
萧执目光微动,执起她的手轻轻一握:此事我自有计较。
这时,林婉儿端着温水进来,见到萧执在,忙行礼道:王爷,太后娘娘今早派人传话,说让奴婢好生辅佐王妃打理府务。
萧执颔首:有你在王妃身边,本王也放心。他起身整了整衣袖,时辰不早了,我该去上朝了。
送走萧执,沈清弦在林婉儿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林婉儿一边为她绾发,一边低声道:姐姐,今早我去取早膳时,听见两个婆子在议论,说针线房的张嬷嬷昨日出府去了趟东街的茶楼。
沈清弦对着铜镜整理簪子,神色不变:可知道她去见谁?
我让个小丫鬟悄悄跟着,说是见了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妇人,看着像是哪个府上的管事娘子。林婉儿压低声音,那丫鬟说,听见她们提到了二字。
沈清弦眸光微闪:知道了。今日召见管事时,你多留意张嬷嬷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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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秦管事领着各位管事嬷嬷静候。沈清弦端坐主位,林婉儿侍立在一旁。
今日起,府中一应事务由本妃掌管。沈清弦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秦管事依旧总管府务,各处分管照旧。只是从今日起,所有采买支出,需经秦管事核验后,再报与我过目。
众人齐声应下。这时,张嬷嬷笑着上前一步:王妃娘娘,眼看就要入秋,府中各位主子的秋衣该预备起来了。只是今年江南水患,缎料价格飞涨,往年的份例银子恐怕不够......
沈清弦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沫:张嬷嬷消息倒是灵通。不知是从何处听说江南水患?
张嬷嬷脸色一僵,强笑道:这......老奴也是听来往的商客说的。
原来如此。沈清弦放下茶盏,不过本妃昨日才看过商报,说是江南今年风调雨顺,桑蚕丰收。张嬷嬷说的,怕是去年的旧闻了。
张嬷嬷额角渗出细汗,讪讪道:许是老奴记错了......
无妨。沈清弦转向秦管事,秦伯,秋衣的份例就按往年的规矩办。若是缎料当真涨价,也要货比三家,择优而购。
老奴明白。秦管事恭敬应下。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在秦管事耳边低语几句。秦管事面色不变,上前禀道:王妃,门房来报,凝香馆吴老掌柜求见,说是前日送去潼关的货物有了消息。
沈清弦会意,对众人道:今日就先到这里,诸位先去忙吧。
待众人退下,沈清弦立即带着林婉儿往花厅去。吴老掌柜见到她,急忙上前行礼,压低声音道:东家,潼关那边传来消息,咱们的药材被漕运衙门的人扣下了,说是要查验。
沈清弦眸光一冷:果然如此。可知道是谁下的令?
打听了,是漕运总督府下的令。吴老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不过老朽托了往来的商队打听,说是漕运总督的小舅子最近在江南置办了不少产业。
沈清弦展开密信快速浏览,心中已然明了。她沉吟片刻,对吴老掌柜道:既然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个明白。你去准备一批上好的江南缎料,就以凝香馆的名义,送给漕运总督夫人。
吴老掌柜先是一愣,随即会意:东家是要......
既然他们想在河道上做文章,我们就在别处找出路。沈清弦浅浅一笑,记得,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批缎料是凝香馆送的。
老朽明白。吴老掌柜躬身退下。
林婉儿待他走后,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是何意?
沈清弦轻声道:漕运总督最近正因为一批江南贡缎迟迟未到而烦恼。我们这时候送上江南缎料,他夫人必定会穿出来炫耀。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
林婉儿恍然大悟:别人就会以为那批贡缎其实早就到了,只是被漕运总督私吞了!
不错。沈清弦望向窗外,既然他们要玩这种把戏,我们就陪他们玩个更大的。
傍晚时分,萧执回府,神色比早晨轻松许多。他直接来到锦墨堂,见沈清弦正在查看账册,便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揉着肩膀。
今日可还顺利?
沈清弦放下账册,仰头看他:王爷今日在朝堂上,可是有了收获?
萧执微微一笑:漕运总督今日被参了一本,说他纵容亲属强占民田。更妙的是,有人看见他夫人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江南云锦,到处炫耀是凝香馆所赠。
沈清弦会意一笑: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不过......萧执神色微凝,太子今日在朝堂上提出,要彻查京城所有商号的赋税。我担心凝香馆会被针对。
王爷放心。沈清弦从容道,凝香馆的账目清清楚楚,每一笔税款都按时缴纳。倒是......她顿了顿,我今日发现府中针线房的张嬷嬷行为有些可疑。
萧执眸光一冷:可要处置了她?
不必。沈清弦浅浅一笑,留着她,反倒能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月色渐浓,安王府内一片宁静。然而在这宁静之下,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沈清弦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