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皇家围场最深处那片原始丛林。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却也隐藏着无形的杀机。
太子一身明黄骑射服,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面色看似平静,眼底却翻滚着压抑不住的阴鸷。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盯在不远处并肩而立的君墨寒和李晚宁身上。
尤其是李晚宁,那女人一身水蓝骑装,青丝高束,未施粉黛,却明媚得扎眼,仿佛昨日的惊魂一刻对她毫无影响。
等着吧,看你们还能得意几时!太子心中发狠。
君墨寒依旧是玄色劲装,衬得人身姿挺拔如苍松,即便肩背带伤,气势却不减反增,凛然如山岳。
李晚宁在他身侧,未携弓箭,只腰间别了把镶宝石的精致短刃,不像来狩猎,倒像来游山玩水。
皇帝简短训话后,号角长鸣,震撼山林!围猎最后一场,正式开始!
霎时间,马蹄雷动,尘土飞扬。
各路勋贵子弟、武将们如同开闸的洪水,呼喝着冲入密林深处。
太子君墨霆一马当先,带着东宫精锐,直奔他早已勘察好的区域,他今日不仅要拔得头筹,更要让君墨寒“意外”葬身兽口!
然而,君墨寒和李晚宁却是不急不缓,信马由缰般前行,几名心腹将领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东南,三里,有大型兽群刚过。”
李晚宁忽然低声说,她的目光扫过地面几处不起眼的痕迹,语气笃定。
君墨寒毫不犹豫,一扯缰绳:“东南方向!”
一行人转向而去。果然,没多久便遇上一群肥硕的野鹿。
君墨寒张弓、搭箭、瞄准,动作如行云流水,只闻弓弦响动,箭矢破空,几乎箭无虚发,顷刻间便收获颇丰。
那份沙场历练出的果决与精准,引得随行将领心中暗赞。
李晚宁始终安静伴在一旁,偶尔出声提醒:“右侧灌木有东西,小心防备。”
或是,“前面路况不对,绕行。”
她的话次次应验,仿佛对这丛林了如指掌,让众人更是心服口服。
与此同时,太子那边却像是撞了邪。
先是盯上的一头壮硕黑熊,追着追着就没了踪影。
接着布置合围一群野猪,负责驱赶的侍卫却莫名其妙捅了个巨大的马蜂窝,被蜇得哭爹喊娘,阵型大乱。
好不容易太子一箭射中一头雄壮麋鹿,追上去一看,差点气吐血——那麋鹿的犄角上,竟然晃晃悠悠挂着一个小巧的箭,上面明晃晃刻着东宫标记!
正是他昨日“遗失”的那个!
“废物!一群饭桶!”
太子再也维持不住风度,扬鞭就抽向身边的侍卫,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环顾四周幽深的丛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有鬼!一定是那女人搞的鬼!
日头渐高,围猎接近尾声。
各方人马陆续返回出发地,清点猎物。
太子的收获其实不算少,但跟寒王那边堆积如山的成果一比,尤其是其中还有猛虎、黑熊这等大型猛兽,就显得黯然失色。
更别提寒王箭箭毙命的手法,堪称艺术。
皇帝高坐台上,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下方的猎物,看不出喜怒。
内侍尖细的声音高声唱喏:“丛林围猎,猎获榜首——寒王,君墨寒!”
恭贺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许多原本中立或倾向太子的大臣,再看寒王的目光,已充满了热切与敬畏。
昨日舍身救妻,今日勇武夺魁,这位王爷,深不可测!
而他身边那位王妃,更是智珠在握,不容小觑。
太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墨寒骁勇,实乃国之栋梁。赏黄金千两,御马十匹。”
“谢父皇。”
君墨寒躬身行礼,从容不迫。
然而,皇帝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李晚宁身上,带着深沉的审视:“寒王妃今日,似乎未曾出手?”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李晚宁身上。
李晚宁上前一步,姿态优雅,行礼如仪:“回父皇,儿臣技艺微末,不敢在诸位将军面前献丑。不过是随行伺候,略尽本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未移开,反而更加深邃:“朕听闻,你于辨识兽踪、规避险境颇有心得,墨寒今日能拔得头筹,你功不可没。”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暗藏机锋。
一个王妃,精通此道,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场中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李晚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婉谦恭:“父皇谬赞。不过是幼时体弱,曾随山野郎中长期调养,耳濡目染了些许皮毛,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能帮上王爷,纯属侥幸。”
理由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皇帝盯着她,半晌不语,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功高震主,更何况还有一个如此“贤内助”?
太子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忌惮,心中狂喜,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七弟今日表现确实出众,儿臣也佩服。”
不过,围猎终究是演武。如今北境不安,正当用人之际,七弟如此良将,理当为国戍边。
儿臣恳请父皇,允准七弟早日返回北境,以安社稷!”
这话冠冕堂皇,实则就是要将君墨寒排挤出京城权力中心!
皇帝闻言,沉吟起来,目光深邃难测。
君墨寒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李晚宁却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抬起眼,迎向太子那看似诚恳实则得意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想赶我们走?
这京城的风云,我才刚搅动起来,岂有轻易退场的道理?
太子的发难,恰恰是新一轮风暴的开端。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3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