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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伪军团长倪大宏。
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脸上混杂着恐惧、侥幸和一丝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狠厉,衣服上还溅着不少血迹。
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举手抱头、面色惶惶的伪军士兵,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倪大宏一出来,眼睛就四处乱瞟,寻找着能做主的人。
看到被众人簇拥、气度不凡的陈实,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
“长官,长官饶命啊!小的们都是被鬼子逼的,不得已才穿了这身皮,我们心里一直向着咱们自己人啊!刚才……刚才我们已经把负隅顽抗的林木信义和那些死硬的日本兵都给解决了,算是……算是将功折罪,请长官明鉴!”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呵斥身后的伪军:“都跪下!快给长官跪下!”
呼啦啦,近九百名伪军如同割倒的麦子般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一片,哀求饶命之声此起彼伏。
陈实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冷冷扫视着这群人,目光尤其在倪大宏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说话,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让倪大宏和所有伪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毕竟,眼前这位将军可没有主动招降他们。
他们此次是属于自作主张,眼前这位将军完全可以不接受他们的投降,然后把他们全都突突了。
陈实当然不会突突了他们。
对于投降者,出了日本鬼子,他都是愿意接受的。
毕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嘛。
杀了倪大宏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敲响豫南地区的伪军心中的警钟。
以后恐怕就没人愿意向他投降了,反而会拼死抵抗。
因为,投降也是个死。
过了足足半分钟,陈实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倪大宏?”
“是是是!小的就是倪大宏!”倪大宏连忙磕头。
“你,还算是个识时务的。”
陈实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起来吧。让你的人,都到那边空地上集合,等候发落。”
“谢长官!谢长官不杀之恩!”
倪大宏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赶紧指挥手下伪军到指定区域蹲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时,一队67军士兵迅速冲进了市政大院。
片刻后,一名连长跑出来向陈实报告:“军座,院内确认!发现日军尸体共计一百七十三具,包括一名中佐,确认为林木信义,是被乱枪打死的。伪军尸体三十余具。所有抵抗均已清除!”
听到这个数字,向凤武忍不住又咂了咂嘴:“他娘的,这帮二鬼子下手还挺黑,干掉了小两百鬼子,自己才死了三十来个?看来是早有预谋,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啊。”
陈实微微颔首,对倪大宏的评价不由得高了一分。
能在绝境中果断反水,并且以较小的代价解决掉林木信义和大部分日军。
这说明此人不仅惜命,而且有决断,有一定的组织和行动能力。
“是个角色,”
陈实心中暗道,“可惜,没骨气。”
他不再理会那群忐忑不安的伪军,转头对袁贤瑸和向凤武下令:“立刻肃清城内所有残敌,安抚百姓,张贴安民告示。同时,全面接管城防,修复被炸毁的南城门工事,抢修日军遗留的通讯设施,我们要在这里站稳脚跟!”
“是!”两人齐声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陈实策马,缓缓踏上市政大厅的台阶。
看着这座曾经象征着信阳最高权力、后来被日寇玷污的建筑,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参谋道:
“给重庆发报,同时通告全国:我国民革命军第67军,经一夜激战,已于今日凌晨光复豫南重镇,信阳!全歼守城日伪军,俘虏伪军近九百人!”
陈实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望向南方,补充道:
“再发一则明码通电,就八个字——”
“寇可往,我亦可往!’”
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在信阳市政大院的旗杆上缓缓升起,迎着初升的朝阳,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