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火车站冲天的火光和近乎全军覆没的守军,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多田骏的脸上。
预期的雷霆报复并未如期而至,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寂,与以往战败后的暴怒咆哮截然不同。
多田骏独自站在巨大的华北地图前,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地图上,代表帝国占领区的蓝色区域广阔无垠,但正是这巨大的版图,像一张贪婪的巨口,不断吞噬着帝国军队宝贵的兵力。
第一批投入华夏战场的精锐师团,如今散布在从东北到华南的广阔战线上,既要维持占领区治安,推行那进展缓慢的奴化政策,又要应对正面战场僵持不下的战事,早已捉襟见肘。
多田骏能调用来对付陈实的机动兵力,经过连番损兵折将,已然见底。
强行从其他防线抽调?
万一导致防线崩溃,这个责任他担待不起。
从国内增援?
第二批动员的部队还在本土集结、训练,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多田骏的心头。
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暂时拿陈实和他的独立纵队没有了办法!
大规模的扫荡无力组织,小股的特攻队又只是送菜。
这种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多田骏死死盯着地图上虎跃隘那个刺眼的红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陈实……暂且让你得意几天……”多田骏低声嘶语,“待帝国新的军团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就是你和你那支肮脏部队的覆灭之日!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雪今日之耻!”
多田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各部严守现有据点,加强工事,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同时,严密封锁黑石站被毁的消息,对外只宣称是战术调整。
他要营造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种引而不发的压迫感。
与北平司令部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虎跃隘根据地则是一片欢腾后的高度戒备。
独立纵队上下都清楚,以日军的睚眦必报,吃了如此大亏,报复行动必然声势浩大。
陈实下令“铁三角”防御体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明暗哨位加倍,侦察连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极限,日夜不停地监视着周边日军据点的一切动向。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
预想中的日军大规模反扑并未到来。
前线传回的情报出奇地一致:日军据点大门紧闭,巡逻队活动范围大幅收缩,以往频繁的小规模试探性攻击也完全停止。
原本驻扎在铁路沿线几个重要节点的日军部队,似乎有向后收缩的迹象。
这反常的宁静,让独立纵队指挥部里的气氛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凝重。
“司令,鬼子这唱的是哪一出?挨了打不还手,这不像多田骏的风格啊!”向凤武挠着头,一脸困惑。
赵刚也眉头紧锁:“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比如,故意示弱,引诱我们出击,然后在半路设下重兵埋伏?”
袁贤瑸扶了扶眼镜,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内部兵力调动,或者在其他方向遇到了更大的压力,暂时无暇顾及我们。”
众说纷纭,但都无法确定日军的真实意图。
这种未知,比明确的威胁更让人不安。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鬼子不按套路出牌属实是有点让众人心中揣揣不安。
陈实一直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讨论,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沉寂的日军据点,最终,他猛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狂野的笑容。
“猜来猜去,浪费时间!”陈实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想知道鬼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很简单——”
陈实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一字一句地说道:
“咱们主动出击,再打他一顿,把他打疼了,他自然就露出马脚了!”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陈实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震住了。
主动出击?在敌人意图不明的情况下?
“司令,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沈发藻谨慎地开口,“万一鬼子真是设下了圈套……”
“是不是圈套,打一下才知道!”陈实打断他,语气铿锵,“如果鬼子兵力充足,早有准备,我们碰了钉子,立刻撤退,损失也不会太大。但如果他们是真的外强中干,不敢或者说无力报复……”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冒险的光芒:“那我们就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再啃他几块肉下来!进一步扩大我们的战果,巩固根据地!”
这个逻辑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用进攻来代替猜测,用战斗来获取情报。
把鬼子打疼了,他自然知道叫唤。
“打哪里?”向凤武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