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狐”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山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独立纵队。
悲愤化作了力量,休整的轻松气氛被一种凌厉的杀气取代。
尤其是向凤武的快速机动支队,更是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全员上马,挎枪持刀,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陈实的指挥部搬到了前线,紧挨着机动支队的临时驻地。
地图上,以遇袭的医院分院为中心,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扇形搜索区域。
“武藤,关东军少佐,‘山狐’特攻队队长。此人极其狡猾,擅长山地丛林作战,心理素质过硬,是个难缠的角色。”
苏沫将自己所知关于“山狐”和武藤的情报尽数汇报,她指着地图,“他们袭击得手后,绝不会留在原地,也不会轻易返回日军控制区。我判断,他们会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盲区,藏匿在某个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等待风声稍缓,或者……寻找下一个袭击目标。”
“下一个目标?”赵刚眉头紧锁。
“可能是我们的炮兵阵地,可能是粮仓,也可能是……”
苏沫的目光扫过陈实,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实面无表情,手指敲打着地图:“他们想当猎人?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山里真正的王!”
猎狐行动,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向凤武亲自率领机动支队主力,以小队为单位,像梳子一样,对目标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和高速机动巡逻,施加压力,逼迫“山狐”现身或移动。
第二路,由沈发藻的518团派出大量精干侦察小组,携带信号枪和军犬,重点排查废弃矿洞、隐秘山涧、猎户遗弃的木屋等所有可能藏身的地点。
第三路,则是真正的杀招,由陈实亲自掌握的特务营精锐和部分沈发藻团的枪法最好的老兵组成的静态猎杀组。
他们不参与大规模搜索,而是根据苏沫对武藤心理的侧写以及对地形的分析,预先埋伏在几个“山狐”最有可能经过或藏匿的战略节点,张网以待!
这是一场耐心与意志的较量。
第一天,向凤武的机动支队在山区狂奔,马蹄踏碎了无数枯枝,却连“山狐”的影子都没看到。
只有几处被遗弃的、经过精心伪装的临时营地痕迹,显示对方确实曾在此停留,并且反侦察能力极强。
第二天,沈发藻的侦察小组在一处悬崖下的山洞里发现了“山狐”丢弃的一些罐头盒和绷带,但人早已转移。
军犬追踪了一段距离后,在一个溪流边失去了气味。
“山狐”就像真的狐狸一样,滑不留手。
压力开始积聚。
连续的高强度搜索让部队疲惫,而敌人却如同蒸发了一般。
一些基层官兵开始流露出焦躁情绪。
指挥部里,气氛凝重。
“司令,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太被动了!”向凤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抓起水壶猛灌几口,语气烦躁。
陈实盯着地图,目光锐利:“他们越沉得住气,说明所图越大。武藤在等,等我们松懈,等我们露出破绽。”
他转头看向苏沫:“如果你是武藤,在无法轻易脱身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哪里作为下一个目标?哪里最能给我们造成致命打击,又能最大程度保存自己?”
苏沫凝神思索,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点上,“鹰嘴岩”水源地。
“这里!”她语气肯定,“这里是供应我们虎跃隘核心区和部分外围阵地的主要水源。破坏这里,能让我们陷入缺水困境,军心必然动摇。而且鹰嘴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旁边就是密林,便于他们袭击后迅速隐匿撤离!”
陈实眼中精光一闪,与苏沫的判断不谋而合!
“命令!”陈实豁然起身,“静态猎杀组,立刻向鹰嘴岩区域秘密运动!向凤武,你的人马大张旗鼓地向东搜索,做出被引开的假象!沈发藻,侦察小组加强对鹰嘴岩周边区域的监控,但绝不能暴露!”
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悄然撤向了鹰嘴岩。
鹰嘴岩,形如其名,一块巨大的岩石如同鹰喙般突出在山崖上,下方是一汪深潭和水源汇集处。
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小路可以通达。
陈实亲自带领特务营最精锐的一个连,以及沈发藻团抽调的二十名神枪手,提前一天夜里就秘密抵达,分散隐蔽在鹰嘴岩四周的岩石后、灌木丛中、甚至利用绳索悬吊在崖壁之上。
他们披着伪装网,身上盖着枯叶,与山岩融为一体,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时间是漫长的煎熬。
山里的夜晚寒冷刺骨,白天则要忍受蚊虫叮咬和饥饿干渴。
但所有战士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条唯一的小路和周围的动静。
第一天,平静无事。
第二天下午,依旧只有风声和鸟鸣。
就在一些战士开始怀疑判断是否失误时,第三天凌晨,天光未亮,山间弥漫着浓雾。
几个极其模糊、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鹰嘴岩下方的水潭边!
他们动作敏捷,分工明确,有人警戒,有人迅速从背包里取出方块状的炸药,准备投向水源!
正是“山狐”特攻队!他们果然来了!
所有埋伏的战士精神大振,但没有人动,都在等待陈实的命令。
陈实趴在一块岩石后面,冷静地观察着。
他数清了,一共十二个人。
为首的一个,身形矫健,动作干脆利落,眼神锐利如鹰,应该就是武藤。
他在等,等所有“山狐”都进入最致命的伏击圈。
就在那几名日军即将把炸药投入水中的前一刻。
“打!”陈实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通过预设的简易传声筒,传达到了每一个伏击点。
“砰!砰!砰!”
首先开火的是那二十名神枪手。
居高临下,目标明确。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瞬间钻入了三名正在安置炸药的日军后心。
他们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敌袭!”武藤反应快得惊人,在枪响的瞬间就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同时用日语嘶声下令,“分散!掩护!撤退!”
但已经晚了!
“哒哒哒哒——!”
“轰轰!”
埋伏在四周的特务营战士们手中的冲锋枪、轻机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手榴弹也精准地投掷到“山狐”队员试图藏身的位置。
狭窄的水潭边瞬间变成了死亡陷阱。
“山狐”特攻队确实精锐,遭遇如此突然猛烈的伏击,竟然没有立刻崩溃,而是依托岩石和水潭边缘进行顽抗,枪法精准,战术动作规范,不断投掷烟雾弹试图遮蔽视线。
“不要放跑一个!”陈实怒吼着,操起一支三八式步枪,瞄准了一个正在指挥队友交替掩护的日军军曹。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那名军曹应声而倒。
战斗激烈而短促。
“山狐”虽然强悍,但在早有准备、占据绝对地利和兵力优势的独立纵队伏击下,抵抗迅速被瓦解。
十分钟后,枪声停息。
水潭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一具日军的尸体。
只有队长武藤,凭借过人的身手和对地形的利用,身中两枪,竟然拖着伤腿,滚入了旁边一条水流湍急、雾气弥漫的暗河,瞬间消失了踪影。
“妈的!跑了头狐!”向凤武带着机动支队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他看着暗河方向,气得直跺脚。
陈实走到水潭边,检查着日军的尸体和装备。
这些“山狐”队员装备精良,携带了特种炸药、弩箭、带消音器的手枪、甚至还有毒药,确属精锐。
“跑了武藤,是个遗憾。”陈实语气平静,但眼神冰冷,“但‘山狐’的脊梁,已经被我们打断了!”
他拿起武藤遗落的一顶军帽,上面绣着那个狰狞的狐狸头。
“把这只死狐狸的头,给我挂到前面山口的树上!让所有想来捣乱的鬼子看看,这就是下场!”
“是!”
鹰嘴岩伏击战,虽未竟全功,但歼灭了“山狐”特攻队主力,缴获大量特种装备,彻底粉碎了日军针对根据地核心设施的破袭阴谋,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震慑了敌人。
多田骏得知“山狐”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沉默了许久,最终无奈地承认,在特种作战层面,他再次输给了陈实。
经此一役,独立纵队内部对苏沫的能力更加认可,她在技术分析和情报判断上的价值凸显无疑。
连林墨和高辛夷,虽然心中依旧芥蒂,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脑子,确实好使。
而陈实,站在鹰嘴岩上,望着脚下依旧清澈的潭水,和远处挂着的狐狸头标志,心中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打退了一次特攻队的袭击,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
多田骏的“囚笼政策”还在稳步推进,更大的封锁和围困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