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固城下大捷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持续震荡着华北的格局。
独立纵队没有沉浸在欢呼中太久,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休整和维护后,再次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缴获的武器堆积如山,但若不能迅速转化为战斗力,便是废铁。
在陈实的严令下,一场规模空前的换装整训在永固及虎跃隘基地全面展开。
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替换下了老旧的中正式,轻机枪配置到了班,掷弹筒加强到了排,重机枪和迫击炮集中编成了强大的火力支援连、营。
那几门缴获的山炮和步兵炮更是被当成了宝贝,由原炮兵骨干和挑选出来的机灵新兵共同组建了纵队直属炮兵营,日夜操练。
“妈的,以前看鬼子用这玩意轰我们,眼红得不行!现在轮到咱们用这铁疙瘩敲鬼子的脑壳了!”炮兵营长抚摸着冰凉的炮管,咧着嘴傻笑。
俘虏的八百多伪军,被集中到虎跃隘基地深处,由赵刚亲自挂帅的政治处全面接管。
甄别、诉苦、教育、整训……一套组合拳下来,大部分原本就意志不坚定的伪军,在“抗日救国、洗刷耻辱”的口号和有饭吃、有尊严的现实面前,很快转变了立场。
经过初步整训,约六百名身体条件好、表现积极的原伪军士兵被拆散,补充进各团战斗减员的单位。
他们的军事技能是现成的,缺的只是战斗意志和归属感,而独立纵队接连胜利的强悍作风,正好提供了这种凝聚力。
与此同时,永固大捷的威名和“跟着陈司令有饭吃、能打胜仗”的口碑,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前来投军的青壮年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散兵游勇甚至地方自卫团的骨干。
纵队设立了新兵训练处,由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基层军官负责,将这些热血但稚嫩的新兵迅速打磨成合格的战士。
短短一个多月,独立纵队不仅完全弥补了永固之战的损失,总兵力反而膨胀至一万二千余人,装备水平和兵员素质都有了质的飞跃。
这支队伍,如同吸收了养分的巨人,筋骨更加粗壮,肌肉更加结实。
实力暴增,陈实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胃口也更大了。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反击或伏击援军,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过去需要掂量一下的硬目标。
“部队光练不打不行,新补充的兵员和装备需要实战检验。”陈实在军事会议上手指敲着地图,“就拿它开刀!”
他选定的目标是位于永固东南方向一百二十里外的“柳林镇”。
这里不仅是交通节点,更驻守着日军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和一个连的伪军,镇内还设有一个物资中转站,防御工事完备,绝非张庄那样的小据点可比。
这一次,陈实动用了经过加强的向凤武521团和沈发藻518团,配属炮兵营主力,由他亲自指挥。
战斗过程依旧秉承了独立纵队一贯的“快、狠、准”风格,但展现出了新的特点。炮兵的火力准备更加精准和凶猛,步兵的突击更加果断和协同。
新补充的士兵虽然略显紧张,但在老兵带动和胜利氛围感染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
柳林镇守军凭借坚固工事顽抗了一天一夜,但在独立纵队绝对优势兵力和愈发娴熟的步炮配合下,最终被彻底攻克。
中日军队伤亡比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三,再次证明了独立纵队战斗力的飞跃。
柳林镇的拿下,如同在日伪控制的区域又狠狠钉入了一颗钉子,使得永固、虎跃隘、柳林镇三点隐隐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抗日根据地雏形。
独立纵队连续的大规模胜利,再也无法被任何力量忽视。
在重庆,伴随着《中央日报》更加热烈的宣传,“抗日骁将陈实”的名声真正进入了最高统帅部的视野。
一纸嘉奖令和一份正式任命书通过尚且畅通的无线电波传到了永固。
任命书擢升陈实为陆军中将,所部扩编为国民革命军冀鲁豫边区游击总指挥部。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来自军政部的“特派员”。
在陕北,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总部对这支异军突起的“友军”给予了更高程度的关注,内部指示要求前沿各部“可相机与之联络,争取有限度合作,共同打击日伪”。
而在北平,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则是一片阴霾。
接连损兵折将,尤其是一个精锐联队指挥部被成建制歼灭,让方面军司令官大为震怒。
一系列针对性的部署开始秘密进行,从关外调遣精锐部队、加强特务渗透、策划大规模“肃正作战”的方案被提上日程……
永固,纵队司令部。
陈实看着那份重庆来的嘉奖令和任命书,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赵刚站在他身边,低声道:“老陈,名头大了,麻烦也跟着来了。这位特派员,恐怕不只是来送嘉奖令那么简单。”
陈实将任命书放下,目光投向窗外校场上那些正在刻苦训练的、生机勃勃的士兵,语气平淡却坚定:
“不管他来干什么,独立纵队走到今天,靠的是弟兄们流血牺牲,靠的是在这片土地上扎下的根。任何想把这支队伍带偏,或者把它当做筹码的人,都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告诉同志们,眼睛放亮一点,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这华北的天,既然我们已经捅破了,就别想让我们再缩回去!”
虎跃隘深处,新兵训练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雄壮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