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豫南枯黄的大地,信阳城像一头披着钢筋混凝土铠甲的巨兽,匍匐在平汉铁路线上。
城头太阳旗在阴沉的天空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巡逻队皮靴踏过垛口的声响规律而沉闷。
深夜,信阳以南三十里的柳林铺据点,日军哨兵正抱着枪打盹。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撕裂了寂静,铁轨带着枕木被巨大的气浪掀上天空,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紧接着,炒豆般的枪声从铁路两侧的黑暗中爆响,密集的火力瞬间覆盖了据点。
“敌袭!是支那军主力!”幸存的日军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几乎是同时,信阳以南沿线的多个护路岗楼、小站都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电话线被成片割断,铁路运输彻底瘫痪。
消息很快传到信阳城内日军联队部。
联队长坂本一郎大佐被从睡梦中惊醒,他冲到地图前,听着参谋汇报“87师主力出现在南线,大规模破袭铁路”的消息,眉头紧锁。
“主力?确定是主力吗?”坂本狐疑地问。
“袭击规模很大,火力凶猛,多处同时遇袭,符合支那军主力作战特征!而且,对方打出了87师的旗帜!”
坂本盯着地图上信阳以南那片突然变得红彤彤的区域,沉吟不语。
切断铁路,确实是围困信阳、孤立武汉前线补给的典型打法。
还没等坂本理清头绪,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告!东侧罗山县城遭袭,守备小队求援!”
“报告!西侧谭家河兵站被攻击,囤积的粮草被焚!”
“报告!北侧明港镇附近发现支那军活动,怀疑其意图切断我北面退路!”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信阳这座坚固的城池,就像是被投入了沸水的饺子,四周全都冒起了泡。
袁贤瑸的517团和沈发藻的518团,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如同无数股飘忽不定的旋风,横扫信阳外围。
他们不打硬仗,专挑软肋下手,打了就跑,放完火就撤。
各处的求援电报像雪片一样飞向信阳联队部,每一个都在哭喊遭遇了“猛烈攻击”,需要“战术指导”。
坂本联队部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
参谋们手忙脚乱,在地图上不断标注着遇袭地点,红色的标记很快在信阳周围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包围圈。
“联队长阁下,看来87师是企图四面围攻,困死我们!”参谋长脸色凝重地分析。
坂本盯着地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对方攻势如此分散,却又如此迅猛,这确实很像是一支兵力雄厚的部队在进行全面的外围清扫,为最后的总攻做准备。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群饿狼围住的公牛,虽然强壮,但四面八方都是呲出的獠牙,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顶角。
“八嘎!他们的主力到底在哪里?”坂本烦躁地低吼。南线报告遭遇主力,东、西、北都报告遭遇攻击,难道87师这一万多人会分身术不成?
有参谋建议:“联队长,是否派出部队,向南线反击?击溃其破袭主力?”
立刻有人反对:“不可!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我军若出动,城防空虚,正中了支那人的诡计!”
“但铁路被毁,武汉前线补给中断,责任重大啊!”
“可信阳若有失,责任更大!”
指挥部里争论不休。
坂本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与犹豫。
他手上有三千多人,守城有余,但若分兵出击,则处处捉襟见肘。
他既担心铁路线被长期切断,又害怕信阳城防有失。
87师这番四面开花的打法,成功地让他无法判断哪里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而在远离信阳城区的一片密林里,87师真正的核心——由陈实亲自率领的中央突击集群,正在悄然集结。
向凤武的521团精锐、炮兵团的主力、特务营的尖兵,还有新编第5团,如同敛息的猛虎,潜伏在黑暗中。
侦察连长悄无声息地摸到陈实身边,低语:“师座,鬼子被调动了!城南的鬼子不敢动,但城东和城西的机动部队已经开始向遇袭的罗山、谭家河方向移动了!城内守军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外围!”
陈实举着望远镜,望着信阳城墙上那来回扫动的探照灯光柱,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很好。让吴团长、袁团长、沈团长他们,把动静再闹大一点!要让坂本确信,我们就是在围城!”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向凤武和炮兵团长说道:“看见了吗?鬼子的注意力,已经被我们成功地引向了四面八方。现在,该我们去找他的七寸了。”
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些外围据点,也不是简单的破袭铁路,而是信阳城本身!
之前所有的迷惑,都是为了掩盖这即将发起的、直插心脏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