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的夜色带着钢铁的冷意,招待所的灯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映出昏黄的光斑。
陈诚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那份由军械专家连夜整理出的报告,纸张上“mE-262最大升限米”“黎塞留级主炮射程32.6公里”等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总长,这是从学院档案室‘借’来的教材。”侍从官压低声音,递过几本封面印着“龙魂军事学院”的小册子,封皮还带着油墨的清香。
陈诚翻开第一本《现代装甲战术》,开篇就是德军闪击波兰的案例分析,配图精准到每辆坦克的行进路线,旁边还有用红笔标注的批注:“集中优势兵力撕开防线,而非平均分配——适合东北平原地形。”再往后翻,竟然有对国军几次会战的复盘,指出的问题尖锐得让他面红耳赤。
“这些教材……不像是国人能编出来的。”陈诚摩挲着纸张边缘,纸质细腻,印刷清晰,绝非战时的粗糙水准,“更像是……专门为新一军量身定做的。”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陈诚猛地抬头,只见树影里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快得像雪地里的狐獴。
侍从官刚要拔刀,就被他按住——那是新一军的哨兵,与其说是警戒,不如说是在无声地提醒: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同一时间,长春城外的劳动营里,火把的光芒在雪地里跳动。
二十几个日本侨民正被士兵押着搬运铁轨,镣铐在冻土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学者踉跄着摔倒,怀里的图纸散落一地,上面画着精密的齿轮结构。
“捡起来!”监工的士兵用枪托捅了捅他,语气冰冷。
这是从鞍山兵工厂俘虏的工程师,据说曾参与过日军坦克炮的研发,现在成了修复铁路的苦力。
学者颤抖着捡起图纸,指尖划过“150mm榴弹炮改进方案”的字样,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他不知道,这份被他偷偷藏在棉衣里的图纸,早已被雷霆队员用夜视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吴邪要的,就是这些“免费劳动力”在绝望中榨出的最后一点价值。
第二天清晨,参观团被带到了抚顺煤矿。
黑色的煤山在朝阳下泛着油光,几百名矿工正推着矿车穿梭,全部是日本俘虏,穿着单薄的囚服,脸上沾着煤灰,只有转动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
“这里每天能产煤三百吨,”陪同的矿场负责人指着远处的传送带,“一部分供应当地工厂,另一部分炼成焦炭,送进鞍山的钢铁厂——那里的高炉,现在能日产钢材五十吨。”
八字胡专家走到一个正在检修设备的老矿工身边,看到他手里的扳手竟是德国造的精密工具,不由皱起眉头:“这些设备……是哪里来的?”
老矿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牙:“军长弄来的‘宝贝’,说是能让咱们少出点力。你看这传送带,以前十个人才能拉的煤,现在机器一转就上去了。”
陈诚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战俘营,铁丝网后,日本俘虏正排着队领取黑面馒头,个个面黄肌瘦,却没人敢抬头。
他突然想起出发前戴笠说的话:“吴邪在东北搞‘奴化管理’,手段比日军还狠。”可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种冷酷的清算——用侵略者的劳动,偿还对这片土地的掠夺。
下午的行程是龙魂军事学院的联合演练。
装甲团的三十辆坦克在雪原上展开进攻阵型,履带碾过积雪,溅起的雪沫像白色的浪花;炮团的150mm榴弹炮精准地落在靶区,爆炸的烟尘里,靶标被掀飞上天;最让人震撼的是空军系的表演——五架mE-262组成箭形编队,低空掠过演练场,喷气口喷出的淡蓝色火焰在雪地上投下流动的光影,速度快得让人心头发紧。
“俯冲!”沈玉薇的声音通过电台传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五架战机突然拉升,在万米高空折转,像雄鹰扑兔般俯冲而下,机翼几乎擦着树梢掠过,吓得参观团里的文职人员捂住了眼睛。
“这俯冲角度……超过70度了!”八字胡专家失声喊道,“螺旋桨飞机这么做会失速坠毁,喷气式竟然能保持稳定!”
当战机拉平时,机腹下的航弹精准命中地面靶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折射出一道七彩虹光。
演练场响起震耳的欢呼,新一军的士兵们举着步枪朝天射击,子弹划出的弧线与战机的尾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陈诚的手指紧紧攥着望远镜,镜筒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终于明白,吴邪敢让他们参观,不是狂妄,而是有恃无恐——这支军队的装备、训练、士气,早已远超国军的任何一个战区,就算中央军调集重兵,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演练结束后,吴邪邀请陈诚登上指挥塔。
夕阳的金光洒在雪原上,将坦克的履带印、炮弹的炸坑都染成了金色。
远处的营房里,传来士兵们唱歌的声音,唱的是《松花江上》,却比他听过的任何版本都激昂。
“陈总长,您觉得东北的兵,怎么样?”吴邪递给他一杯热茶,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陈诚沉默片刻,如实说道:“锐不可当。”
“但还不够。”吴邪望着关外的方向,眼神深邃,“日军在华中还有百万兵力,关东军的残部也在华中集结,早晚还会打回来。东北的兵再多,装备再好,要是被堵在山海关里,也发挥不出作用。”
这话戳中了陈诚的心事。他放下茶杯,语气郑重:“吴军长,委员长的意思是,新一军可以编入远征军序列,开赴滇缅战场,中央会协调英美提供装备……”
“我要的不是滇缅。”吴邪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是关内,是平津,是南京!是把小鬼子赶出所有中国的土地!”
指挥塔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陈诚看着吴邪年轻却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更大——他要的不是一隅之地,而是整个中国的未来。
回程的专列上,没人再说话。三个战区代表望着窗外飞逝的雪原,脸色凝重;两个军械专家把报告锁进密码箱,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陈诚则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吴邪的话。
车过锦州时,专列临时停靠加水。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少年突然冲到车窗前,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对着车厢里大喊:“俺要参军!俺爹娘被小鬼子杀了,俺要跟着吴军长报仇!”
哨兵刚要阻拦,就被陈诚拦住。他看着少年冻裂的脸颊和眼里的火光,突然想起龙魂军事学院里那些年轻的学员——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
专列重新启动时,少年还在铁轨旁奔跑,手里的参军报名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陈诚看着他渐渐缩小的身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吴邪说的是对的。
这片土地上的人,早已不是十四年沦陷初期的模样了。
夜幕降临时,专列驶进山海关,关内的夜空比关外暗了许多,连星星都显得稀疏。陈诚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不同于东北的潮湿气息。
他知道,回到重庆后,必须如实汇报东北的情况。但他更清楚,这份报告会在高层引起怎样的震动——新一军的崛起,已经成了无法忽视的事实,无论重庆愿不愿意,都必须面对。
而在关外的长春,吴邪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平津的位置。
雷战走进来,递上一份电报:“军长,重庆参观团刚过山海关,戴笠就派了一队特工潜入东北,已经被雷霆小队‘处理’了。”
“知道了。”吴邪头也没抬,“让沈玉薇的空军系做好准备,mE-262的巡逻范围扩大到山海关沿线。周明远的战列舰,也该去松花江下游练练手了。”
雷战领命而去,指挥部里只剩下吴邪一人。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图上“东北”两个字上,泛着清冷的光。
他知道,陈诚的到访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但他看着窗外龙魂军事学院的灯火,听着远处兵工厂传来的汽笛声,心里充满了底气。
东北的兵甲已备,只待时机成熟,便能挥师入关,将侵略者彻底赶回大海。
夜风吹过,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吴邪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那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