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的晨光带着清冽的寒意,透过招待所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诚推开窗,关外的风裹挟着松针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龙魂军事学院的操场上,已经传来整齐的口号声,像闷雷般滚过晨雾。
“陈总长,吴军长派人来请了。”侍从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凌晨起夜时,看到招待所周围的树影里,总有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想来是新一军的哨兵,连换岗都悄无声息。
陈诚整理好军装,对着镜子理了理领章,镜中的自己鬓角已添了几缕白发,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吴邪正站在楼下的银杏树下,军靴踩在薄霜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陈总长昨晚休息得还好?”吴邪笑问,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众人——三个战区代表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两个军械专家则捧着笔记本,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
“托吴军长的福,睡得安稳。”陈诚客套着,目光却被远处驶来的车队吸引。
那是一队绿色的卡车,车厢挡板放下,露出里面端坐的士兵,个个背挺得笔直,手里的步枪擦得锃亮,枪口统一朝上,连倾斜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今天先去学院看看,”吴邪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好赶上学员们的实战演练,让各位也看看咱们龙魂的娃娃兵,能不能顶用。”
车队驶出市区,沿途的景象让重庆众人暗暗心惊。
公路两旁的农田里,新式拖拉机正在翻地,驾驶员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显然是被组织起来的农工;路边的电线杆上架着崭新的电线,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几个架线工人正坐在高高的电杆上作业,动作熟练得像猴子;更远处的工厂烟囱冒着淡淡的白烟,烟囱上刷着鲜红的标语——“工业救国,复兴东北”。
“吴军长把东北治理得不错啊。”圆脸将军忍不住感叹,他去过不少沦陷区,像这样秩序井然、充满生机的,还是头一次见。
吴邪笑了笑,没接话,车窗外,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正列队走过,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嘴里唱着《松花江上》,歌声稚嫩却嘹亮,听得几位战区代表都沉默了。
龙魂军事学院的大门气势恢宏,门楣上“精武强兵,保家卫国”八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门口站岗的哨兵身姿如松,步枪的刺刀反射着寒光,看到车队驶来,持枪礼的动作整齐划一,枪托砸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这军姿,比得上中央军校的仪仗队了。”八字胡专家低声对同伴说,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士兵精神面貌极佳,纪律严明,单兵素养高于平均水平。”
操场中央,三百名学员正在进行格斗演练。
他们穿着黑色作训服,两两一组,拳脚相撞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一个矮个子学员被对手绊倒,不等落地就顺势一个翻滚,锁住对方的脚踝,动作快如闪电;另一个女学员则避开对手的直拳,手肘猛地撞向其肋下,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看得重庆众人暗暗点头。
“这些学员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吴邪指着场中最显眼的一个身影,那是个瘦高的青年,正以一敌三,身法灵动,他叫王二柱,以前是长白山里的猎户,现在是格斗课的尖子,能空手夺枪。
陈诚的目光落在学员们的脚上——他们穿的军靴鞋底厚实,鞋帮上缝着耐磨的帆布,显然是经过改良的款式,比国军普遍穿的布鞋更适合长途行军。
细节见真章,光是这双军靴,就足以说明新一军的后勤保障,远超情报中的描述。
演练结束,学员们列队站好,额头上的汗珠在寒风中很快凝成白霜,却没人伸手去擦。
雷战大步走到队列前,声如洪钟:“都给我记好了!你们是龙魂的第一届学员,将来要带兵打仗,要守护这片土地!现在吃的苦,都是将来保命的本钱!”
“是!”三百人的吼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连陈诚身后的侍从官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的武器展示,更是让两个军械专家呼吸急促。
学院的武器库敞开着,从士兵手里的制式步枪,到重机枪、迫击炮,甚至还有几门刚组装好的无后坐力炮,排列得整整齐齐,枪身上的烤蓝泛着幽光。
“这是我们自产的半自动步枪,”吴邪拿起一支步枪,拉动枪栓,动作流畅,射程五百米,容弹十发,比日军的三八式射速快三倍,后座力还小。
八字胡专家接过步枪,掂量着重量,又仔细查看枪机的结构,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闭锁方式……跟德国的G43很像,但工艺更精细,钢材的延展性也更好。你们的兵工厂,能造出这种水平的武器?”
“试试就知道了。”吴邪笑着指向靶场。
专家半信半疑地走到射击位,装上弹匣,对着百米外的靶纸扣动扳机。
“哒哒哒”的枪声清脆利落,十发子弹瞬间打完,报靶员举起的靶纸上,十个弹孔几乎连成一个圆。
“精度……竟然这么高!”专家的眼镜都差点滑下来,他研究枪械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量产的半自动步枪能有这样的精度。
参观持续到中午,众人来到学院的食堂。
长长的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白菜猪肉炖粉条、炒土豆丝、腌萝卜,还有一盆红烧肉,香气扑鼻。
学员们列队打饭,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吃完饭自觉把碗筷送到清洗处,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看不到一丝混乱。
“吴军长治军严格,名不虚传。”陈诚夹起一块红烧肉,肉质酥烂,咸淡适中,连伙食都这么讲究,看来士兵们的给养很充足。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吴邪放下筷子,东北不缺粮,只要肯干活,就饿不着。士兵们训练辛苦,每天必须保证有肉有蛋,不然怎么扛得住关外的严寒?
下午的行程是空军系和海军系。当mE-262喷气式战机的银色机身出现在机场跑道上时,两个军械专家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手指抚过机翼下的喷气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是喷气式!尾翼的气动布局比图纸上更合理,引擎的做工……简直是艺术品!”八字胡专家趴在驾驶舱边,贪婪地看着里面的仪表盘,吴军长,这飞机……你们能量产吗?
吴邪笑而不答,沈玉薇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飞行日志:“昨天我们进行了实弹演练,单机对抗三架螺旋桨战机,零损失击落全部目标,最高时速达到890公里。”
“不可能!”另一个专家失声喊道,螺旋桨战机的极限速度也就600公里,怎么可能追得上?
“事实就在眼前。”沈玉薇示意地勤人员启动引擎,淡蓝色的火焰从喷气口喷出,低沉的轰鸣让地面都微微震颤,要不要试试?我可以带您上天体验一下。
专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光是这启动时的气势,就足以证明这战机的性能绝非吹嘘。
海军系的参观更是震撼,黎塞留级战列舰静卧在哈尔滨军港的水面上,庞大的舰体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阳光下,380毫米主炮的炮管闪着冰冷的光。
周明远带着众人登上甲板,每一步都踩在厚实的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这是主炮塔的装填系统,”周明远指着一个复杂的机械结构,采用电动液压装置,每分钟能发射三发炮弹,射程32公里,穿甲弹能击穿500毫米厚的装甲。
陈诚站在舰桥的指挥台前,望着江面上被战舰劈开的波浪,心里翻江倒海。
他打过多年仗,深知这样一艘战列舰意味着什么——足以封锁整个渤海湾,甚至能威胁到日军在青岛的舰队。
新一军有了这样的海上力量,等于握住了东北的出海门户。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沉默,重庆众人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各自心事重重。
两个军械专家在笔记本上写满了数据,字迹潦草却透着激动;三个战区代表不时交换眼神,显然被新一军的实力惊到了;陈诚则靠在座椅上,闭目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派去的间谍查不到任何线索——新一军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是通过常规渠道获得的,其先进程度,不仅远超日军,甚至隐隐有超越盟军的趋势。
吴邪坐在对面,悠闲地看着窗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今天的展示只是冰山一角,却足以让重庆方面重新掂量新一军的分量。
有些实力,藏着掖着只会引来更多猜忌,不如大大方方亮出来,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
夕阳西下,将车队的影子拉得很长。陈诚睁开眼,看向吴邪,突然开口:“吴军长,东北的复兴,离不开中央的支持。委员长说了,只要新一军肯服从调遣,武器、粮饷,中央都能优先供应。”
吴邪转过头,目光与他对视,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陈总长,新一军服从的是国家和人民,只要是为了抗日,为了复兴中华,别说调遣,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们也在所不辞。但要是有人想拿国家大义当筹码,搞窝里斗……”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新一军的将士们,不会答应。”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陈诚看着吴邪年轻却沉稳的脸,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中央的将领,而是手握重兵、根基稳固的东北之主。
车窗外,龙魂军事学院的灯光次第亮起,像一颗颗明亮的星,在关外的夜色中闪烁。
陈诚知道,这次东北之行,看到的不仅是新一军的实力,更是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这种力量,或许正是此刻积贫积弱的中国,最需要的东西。
只是,这样的力量,会听从重庆的号令吗?
他看着窗外深邃的夜色,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东北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而吴邪这颗潜龙,显然已经做好了腾渊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