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江面的硝烟还未散尽,日军军舰的舰炮仍在间歇性轰鸣,江对岸新一军的炮兵阵地已是一片狼藉,断裂的炮管斜插在雪地里,像一群垂首的钢铁巨人。
就在这时,上游的天际线处传来密集的引擎轰鸣,六十架p47战机组成的编队冲破云层,机翼下的航弹在晨光中闪着冷光——那是沈玉薇率领的航空大队,带着复仇的怒火,杀向日军舰队。
“各单位注意,保持编队,自由猎杀!”沈玉薇的声音通过电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战机左翼在之前的侦察任务中被流弹擦伤,起落架还在渗油,但此刻她的眼神比机舱外的寒冰更冷,护目镜后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江面上的日军军舰。
几乎同时,日军舰队的甲板上响起刺耳的警报。
一百二十架舰载机像蝗虫般升空,零式战机的机翼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组成两道厚厚的空中屏障,挡在舰队前方。
它们的数量是新一军的两倍,飞行员多是经历过太平洋海战的老手,战术动作刁钻狠辣。
“兄弟们,让小鬼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周大勇驾驶着僚机,紧挨着沈玉薇的长机,他的飞行服肘部磨出了破洞,却笑得格外张扬。
讲武堂航空班的老底子在他身上还在,拉杆、俯冲的动作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悍劲。
两群战机在江面上空瞬间撞在一起。
p47的厚重装甲对上零式的灵活机动,机枪的嘶吼与航炮的轰鸣交织成死亡交响曲。
沈玉薇率先锁定一架零式,机炮“咚咚”作响,曳光弹像红色的鞭子抽向对方机翼,那架零式躲闪不及,左翼被生生打断,拖着黑烟栽向江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但更多的零式从侧后方包抄过来,它们像银燕般在p47编队中穿梭,机翼下的机枪不断喷射火舌。
一架新一军的战机躲闪不及,油箱被击中,瞬间燃起大火,飞行员没有跳伞,而是猛拉操纵杆,驾驶着燃烧的战机撞向一架零式,两声巨响在云端炸开,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跟他们拼了!”周大勇怒吼着,驾驶战机做了个惊险的桶滚,避开身后的追击,同时机炮横扫,将一架零式的座舱盖打成筛子。
那架零式失去控制,旋转着坠向日军军舰的甲板,引发一阵混乱。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p47虽然火力强、装甲厚,但敌机数量太多了,往往一架零式被击落,就有一架p47被对方的僚机咬住。
江面上空到处是战机残骸,有的冒着黑烟坠落,有的在空中解体,碎片像流星般砸向江面和两岸的阵地。
地面上的士兵们忘记了隐蔽,纷纷仰着头,望着这场生死时速的空战。
他们看到自家战机被击中时,忍不住发出痛惜的呼喊;看到日军战机坠落时,又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一个刚从舰炮轰炸中爬出来的炮兵,举着没了炮栓的步枪对着天空挥舞,嗓子喊得嘶哑:“揍他娘的!给弟兄们报仇!”
沈玉薇的战机已经击落了五架零式,但机身也中弹十余处,右侧引擎开始冒黑烟。
她咬紧牙关,操控着受损的战机,像一头受伤的豹子,死死缠住日军的带队机长。
对方显然是个老手,不断做出刁钻的规避动作,还试图引诱她进入其他零式的包围圈。
“沈队,我来帮你!”一个年轻飞行员驾驶战机从斜后方冲来,试图吸引日军机长的注意力。
但他显然经验不足,动作慢了半拍,零式机长抓住机会,一个急转弯绕到他身后,机枪“哒哒”作响,年轻飞行员的战机尾翼瞬间被打烂,他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随着失控的战机坠入江心。
“不!”沈玉薇目眦欲裂,猛地推下节流阀,受损的引擎发出刺耳的尖叫,战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架零式。
她放弃了所有规避动作,硬生生扛着对方的扫射,将机炮对准了零式的油箱。
“轰!”
两串火舌在空中交汇,零式的油箱被精准命中,化作一团火球。
而沈玉薇的战机也被数发子弹击中驾驶舱,她的肩膀溅起一团血花,视线瞬间模糊,但她凭着本能拉起操纵杆,战机摇摇晃晃地爬向高空,暂时脱离了战场。
此时的空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江面上空的日军舰载机只剩下三十余架,而新一军的六十架战机,也只剩下二十一架。
周大勇的战机机翼被打断了一半,他却依旧在云层中穿梭,像个倔强的老兵,用仅剩的机炮又敲掉一架零式。
“各单位注意,掩护轰炸机编队!”赵龙的声音通过地面电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十架挂载着高爆航弹的轰炸机,在六架战机的掩护下,从云层后方钻出,像十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日军舰队的心脏。
这是吴邪在地面下达的命令——用残存的空中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日军军舰,否则舰炮的威胁将持续吞噬地面部队的生命。
十架轰炸机的飞行员都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出发前他们甚至没写遗书,只是互相拍了拍肩膀,眼神里的决绝比机舱外的寒风更烈。
“弟兄们,给家里捎句话,俺们杀鬼子去了!”轰炸机编队的队长是个山东汉子,声音在电台里带着浓重的乡音,下辈子还做中国人,还跟小鬼子干!
掩护的六架战机立刻冲上前,与残余的零式缠斗在一起。
他们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拖延时间,每一秒的纠缠,都能给轰炸机争取投弹的机会。
一个飞行员的战机被击中,他没有跳伞,而是驾驶着战机撞向日军的防空炮位,为轰炸机清理出一条通道。
日军舰队的防空火力瞬间全开,高射炮的炮弹在轰炸机周围炸开,形成一朵朵黑色的死亡之花。
第一架轰炸机刚进入投弹航线,就被密集的炮火击中,机身在空中断成两截,航弹提前引爆,在江面炸起冲天的水柱。
“投弹!快投弹!”队长嘶吼着,驾驶轰炸机在炮火中穿梭,瞄准镜死死套住日军旗舰的烟囱。
当距离足够近时,他猛地按下投弹按钮,四枚高爆航弹呼啸着落下,精准地砸在旗舰的甲板和弹药舱。
“轰隆——!”
连环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日军旗舰的弹药舱被引爆,整艘军舰像个巨大的火炬,在江面上熊熊燃烧,甲板上的日军士兵惨叫着跳进冰冷的江水。
队长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即驾驶着失去炸弹的轰炸机,一头撞向旁边的巡洋舰。
更多的轰炸机冒着炮火投弹。有的被防空炮击中,带着未投下的航弹坠向江面;有的投弹后被零式咬住,在空中化作火球。
但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八艘日军军舰在高爆航弹的轰击下燃起大火,有的弹药舱被引爆,炸成两截;有的龙骨被炸毁,开始缓缓下沉。
最后一架轰炸机投完弹时,机身已经千疮百孔。
飞行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操控着战机向己方阵地飞去,机翼掠过江面时,激起的水花溅在机身上,瞬间冻结成冰。
空战渐渐平息,江面上,日军剩下的四艘军舰带着满身火焰,狼狈地向下游逃窜,甲板上还在燃烧的残片不断坠入水中。
天空中,只剩下寥寥几架战机在盘旋,其中两架是轰炸机,六架是战斗机,每一架都伤痕累累,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沈玉薇的战机是最后一架降落的,她在空战后期重新加入战场,又击落了两架零式,但最终被流弹击中驾驶舱,在失去意识前,她拼尽全力将战机迫降在机场边缘的雪地里。
当地勤人员撬开变形的座舱盖时,发现她浑身是血,肩膀的伤口深可见骨,早已陷入昏迷,手里却还死死攥着操纵杆。
“快送战地医院!”地勤人员嘶吼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担架。
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从战机残骸一直延伸到救护车旁。
机场的跑道上,幸存的战机东倒西歪地停放着,有的机翼断裂,有的机身布满弹孔,燃油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反射着惨淡的阳光。
周大勇靠在自己的战机残骸旁,浑身是伤,却还在清点着战果,嘴里喃喃着:“九十架……最少九十架……咱们赢了……”
是的,他们赢了,击毁日军舰载机九十余架,炸沉八艘军舰,打跑了剩余的舰队,解除了舰炮对地面部队的威胁。
但代价是,航空大队损失了四十四架战机,十架轰炸机只回来两架,六架战斗机伤痕累累,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沈玉薇重伤昏迷,周大勇等老飞行员非死即伤,整个飞行大队,已经基本瘫痪。
吴邪站在机场边缘,望着这片狼藉,心里像被铅块压住。
他走到那两架幸存的轰炸机旁,飞行员正互相搀扶着走下战机,他们的飞行服被硝烟熏成了黑色,脸上布满油污和泪痕。
“军长……我们回来了……”队长的声音嘶哑,刚说完就咳出一口血。
吴邪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这双手因为长时间握操纵杆,指节发白,掌心布满血泡。“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
夕阳西下,将黑龙江的江面染成一片血红。
幸存的战机在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群疲惫的飞鸟。
战地医院的帐篷里,李梅和春丫正在全力抢救沈玉薇,手术器械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
这场长空喋血,换来了江面的暂时平静。
但每个人都知道,航空大队的瘫痪,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新一军将失去空中掩护,只能在地面与日军死磕。
吴邪望着江对岸日军的阵地,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渐亮起。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必须带着牺牲战友的意志,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