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操场尽头的启明星还没褪尽,铁拳团的号角就撕开了晨雾。
这号角声比往日更急,像根鞭子抽在寂静的营地上——全团大训练,开始了。
操场被划分成几块区域,木牌上用红漆写着训练科目:体能区的沙坑泛着潮意,射击区的靶子刚用墨汁刷新过,拼刺区的木杆裹着厚厚的麻布,像一个个立在地上的人影。
李发财带着后勤队的人早就忙开了,往沙坑里补了新沙,给靶子旁的弹药箱填满子弹,连拼刺用的木杆都挨个检查过,确保麻布缠得紧实。
“全体都有——体能!”赵龙的吼声在晨雾里炸响。
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肉上还挂着水珠,一脚踩在沙坑边的木架上,男兵负重三十斤,女兵二十斤,绕山跑三圈!谁掉队,中午没饭吃!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响起“哗啦”的负重声,男兵们扛起装着沙子的麻袋,女兵也咬着牙把稍轻的沙袋甩到背上。
王铁蛋扛着麻袋颠了颠,咧开嘴冲身边的桂枝笑,妹子,能行不?
不行哥帮你多扛点。
桂枝瞪了他一眼,把沙袋勒得更紧,少废话,看谁先掉队!
说着就跟着大部队冲出了起跑线。
第一圈下来,不少人额头上的汗就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后背的衣服像被水泡过。
跑到第二圈,山脚下的坡路开始发威,有人脚步打晃,粗重的喘息声能盖过脚步声。
桂枝的辫子散了,发丝黏在汗津津的脸上,她抬手抹了把汗,瞥见身边一个女兵脚步虚浮,伸手拽了对方一把,跟上。
那女兵咬着牙点点头,两人互相扯着胳膊往上冲。
射击区的枪声从清晨响到晌午。刘毅蹲在靶子旁,手里捏着根树枝,指着靶纸上的弹孔给新兵们比划:
看到没,这枪得贴紧肩膀,呼吸稳住,扣扳机时别猛劲拽,像挠痒痒似的慢慢加力……
他拿起一支步枪,演示着瞄准姿势,三点一线——准星、缺口、靶心,少一样都打不准。
有个叫春丫的女兵总打偏,急得眼圈发红。
李梅刚给她处理好磨破的肩膀(扛枪磨的),就拉着她在旁边练瞄准,别急,咱先不装子弹,就练瞄准。
你看,枪托得顶在这儿,对,腋窝下面得顶住,不然后坐力能把你掀翻。
春丫按她说的调整姿势,李梅蹲在旁边帮她扶着枪身,“眼睛别老盯着准星,余光看着靶心……对,就这样,稳住……
拼刺区的喊杀声最是震耳。赵龙拿着根裹着麻布的木枪,给新兵们演示突刺动作,左腿在前,右腿在后,身子往前倾!
出枪要快,像毒蛇咬猎物似的——看!
他猛地往前一送,木枪“啪”地撞在假人胸口,麻布都被撞得凹进去一块,力道得从脚底下起,顺着腿、腰、胳膊,一下子全送出去!
女兵们也在练,桂枝握着木枪,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对面的男兵一开始没敢使劲,被她一枪挑得连连后退。
拿出真本事,桂枝吼道,现在对练留手,将来跟土匪拼刺刀,他们可不会给你留活路!
男兵脸一红,也认真起来,两人的木枪“砰砰”撞在一起,震得手发麻。
午后的阳光最毒时,识字课开始了。
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李梅在木板上用炭笔写字,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这个字念‘枪’,木字旁加个‘仓’,咱们练的步枪、手枪,都带这个字。
她指着字解释,左边是木,以前的枪杆是木头做的;右边是仓,子弹得从枪膛里‘仓’地一下打出去。
女兵们凑得近,有的用树枝在地上跟着划,有的念叨着“枪、枪”。
春丫学得慢,桂枝就把自己的木板借她看,用手指在字上一遍遍描:你看,这一撇要长,像枪杆似的……
男兵们也挤在棚子外围,赵龙粗着嗓子问:李大夫,‘杀’字咋写,就是捅土匪那下?
李梅笑着在旁边写了个“杀”,解释道:“上面是‘木’,下面是‘乂’,像用木杆把敌人叉住,就是杀……
军事知识课在傍晚开讲,吴邪亲自来讲。
他在地上画了简易的地图,用石子当士兵,土块当堡垒:咱们在这儿,敌人在这儿,要绕到侧面打他们屁股,这叫侧翼包抄。
要是敌人人多,咱们就退到这儿——他指着一处山坳,这里易守难攻,等他们进来再打伏击……
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拼刺的木枪相撞声、射击的枪声、念书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铁水,咕嘟咕嘟冒着劲儿。
女兵们不再是只会躲在医帐里捣药的姑娘,她们扛着枪跑步时脸不红气不喘,拼刺刀时眼神里带着狠劲,念“枪”字时咬得格外清楚。
王铁蛋在沙坑里做俯卧撑,汗水滴在沙上砸出小坑,他抬头看见桂枝和女兵们练刺杀,动作比男兵还利落,忍不住喊,桂枝妹子,厉害啊!
桂枝回了个白眼,手里的木枪却刺得更猛了——木枪撞在假人身上,发出“嘭”的一声,像在回应他的喝彩。
吴邪站在操场边,看着这一切。
夕阳给每个人镀上了层金边,连沙坑里的沙子都闪着光。
他知道,训练才刚开始,这些汗水、酸痛、甚至眼泪,都是淬火的水——把一块块生铁,慢慢淬成能砸开一切的铁拳。
夜色降临时,号角声再次响起,不是集合,是休息的信号。
队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营房走,脚步虽沉,却比来时稳了不少。
有人哼起了新教的识字歌,调子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子劲儿。
李发财提着灯笼过来,给每个人递上碗姜汤:“喝了暖暖,明天还得练呢!”
姜汤辣辣的,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肚子里,驱散了疲惫,也点燃了更旺的火。
铁拳团的大训练,就像这碗姜汤,辣,却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