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王嘉昊站在4S店的交车区，手指轻轻抚过眼前这辆崭新的SUV引擎盖。金属漆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三个月前从莫洛回国参加雷霆计划培训时，他没想到父母会送这么一份大礼。
喜欢吗？父亲王保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两鬓斑白的前特种兵教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2.0t涡轮增压，四驱系统，军工级底盘装甲。比你部队里那些破吉普强多了。
王嘉昊咧嘴一笑，接过销售顾问递来的钥匙：爸，这车太招摇了。我一个小中尉开这个...
怕什么？母亲李敏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信封，京城牌照都给你办好了。你爸那些老战友听说你要来这儿培训，一个个比我们还上心。
马琳在一旁捂嘴轻笑。这个来自马考的姑娘自从跟随王嘉昊回国后，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今天她穿了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长发随风轻扬。
嘉昊，这车真漂亮。她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手指划过流畅的车身线条，周末我们可以去郊外玩了。
销售顾问适时插话：这款车非常适合家庭出游，后备箱容积达到580升，全景天窗...
王建军大手一挥：行了，手续都办完了吧？儿子，带你女朋友兜风去，我跟你妈还有事。
目送父母离开，王嘉昊长舒一口气。三个月的封闭训练让他几乎忘记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拉开车门，做了个夸张的手势：马琳女士，愿意成为这辆车的首位乘客吗？
马琳咯咯笑着钻进副驾驶，好奇地摸索着真皮座椅上的各种按钮。王嘉昊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轻点启动按钮，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如同一头苏醒的野兽。
先去加油，然后...他瞥见马琳期待的眼神，我们去六郎山怎么样？听说那秋天特别美。
周六早晨七点，王嘉昊紧握方向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尽管接受了完整的城市驾驶培训，但此刻复杂的路况还是让他神经紧绷。
怎么高速出口这么堵？马琳低头看着手机，导航上说，前面已经堵了3公里了。
王嘉昊叹了口气，窗外，秋日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忘了贴膜了。他懊恼地拍拍方向盘，这前挡风玻璃反光太厉害。
马琳从包里翻出一副墨镜：先戴我的吧，等到了景区再买一副。
车流以龟速前进，收音机里交通台的主播正在播报实时路况：xx高速出城方向六郎山路段因占道经营导致拥堵，执法人员已到场处理...
占道经营？王嘉昊皱眉，小商小贩还能把路堵死？
答案很快揭晓。当他们的车磨磨蹭蹭终于到达事发地点时，眼前的景象让王嘉昊目瞪口呆——机动车道上，十几个流动摊贩支着遮阳伞，售卖水果、饮料和各类小商品。几个穿制服的执法人员正在与商贩争执，其中一个胖女人死死抱住自己的三轮车，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让开！都让开！一名执法人员试图拉开挡路的摊位，却被五六个商贩围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干脆躺在一辆执法车前，引来一片喇叭声。
王嘉昊的车被堵在路中间动弹不得。后视镜里，后面的司机已经不耐烦地下车张望。马琳担忧地看着窗外越来越激烈的冲突：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被执法人员掀翻，红艳艳的山楂果滚了一地。商贩们顿时炸了锅，有人开始推搡执法人员，有人拿起手机拍摄。现场一片混乱。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王嘉昊下意识下车维持秩序，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在职责范围内。
一个多小时后，在增援的执法人员协助下，道路终于被清出一条通道。王嘉昊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新车穿过这片狼藉，心情复杂地看着后视镜中仍在争执的人群。
嘉昊，你看那边！马琳突然指向窗外。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正追着他们的车跑，手里举着一袋桃子，显然还想做最后一单生意。
王嘉昊摇摇头，踩下油门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导航显示距离六郎山还有8公里，但刚才的一幕让他心里堵得慌。
这些人怎么想的？在机动车道上摆摊多危险啊。他忍不住抱怨。
马琳若有所思：也许他们没别的选择？我在马考见过很多这样的小商贩，都是最穷的人...
王嘉昊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正紧贴着他的车尾，司机不耐烦地闪着头灯。
急什么急...王嘉昊嘟囔着，还是向右侧让了让。黑色轿车呼啸而过，差点刮蹭到他们的后视镜。
当车子进入景区停车场时，王嘉昊已经出了一身汗。停好车，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对马琳挤出一个笑容：好了，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接下来好好玩...
话音未落，车身突然一震，伴随着一声闷响。王嘉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老头正趴在他的后备箱上，一只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怎么回事？王嘉昊赶紧下车，大爷，您没事吧？
老头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声呻吟：哎哟...我的腰...我的腿...小伙子你怎么开车的啊...
王嘉昊愣住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停车时后方根本没有人，这老头分明是后来自己撞上来的。但还没等他解释，四五个男女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爸！爸你怎么了？一个中年妇女扑到老头身边，恶狠狠地瞪着王嘉昊，你撞了我爸！大家都看到了！
我根本就没动...王嘉昊刚开口，就被一个举着手机的年轻人打断。
我都录下来了！你的车倒车撞到老人！年轻人晃了晃手机，要么私了，要么报警，你看着办！
王嘉昊这才意识到遇到专业碰瓷团伙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停车场管理员正事不关己地别过头去，其他游客也纷纷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马琳紧张地拉住他的胳膊：嘉昊，要不给点钱算了...
不行！王嘉昊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是军人，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报警！
听到二字，那伙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老头反而叫得更大声了：救命啊...我心脏病犯了...要死了...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姗姗来迟。下来的交警看了看现场，又检查了王嘉昊的证件，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同志，你这外地牌照，又是军人，事情闹大了对你影响不好。
王嘉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官，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
记录仪角度不一定拍得到。交警打断他，这老头我认识，专业碰瓷的，但确实有高血压心脏病。真闹到警察局，他往医院一躺，你更麻烦。
王嘉昊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在莫洛面对索菲亚时都没这么憋屈过。
要多少？他最终咬着牙问道。
交警比了个手势：八百吧，我帮你说说情。
当那伙人拿着钱扬长而去时，王嘉昊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马琳轻轻抱住他的手臂：别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
王嘉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接下来的游玩过程，他始终心不在焉。
六郎山上人山人海，排队坐缆车时，几个中年妇女公然插队。王嘉昊刚想制止，就被马琳拉住了：算了，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午餐时，景区餐厅一份普通的宫保鸡丁要价128元，米饭另算。服务员理直气壮：我们这是景区，就这个价，嫌贵你别吃嘛。
返程时更是一路惊险。城区道路上，电动车大军无视交通规则，在机动车道上肆意穿行。王嘉昊的新车几次险些被刮蹭，而那些骑手还回头骂骂咧咧。
上了高速，天色已暗。新车还没贴膜，后方不断有车辆开着远光灯直射而来，刺眼的光线让王嘉昊几乎看不清前路。在一次强光照射下，他差点撞上隔离带，急打方向才堪堪避开。
王嘉昊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在夜色中格外突兀。
马琳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轻轻按住他发抖的手臂：嘉昊，靠边停车吧，我来开。
王嘉昊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驶入最近的服务区。停好车后，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为什么我们要保护这样的人？
马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扳过他的脸，发现这个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特种兵，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在莫洛，我们面对枪林弹雨都没退缩过。王嘉昊声音哽咽，可今天这些事...比索菲亚的子弹还让人心寒。
马琳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湿润：嘉昊，你看到的不是全部。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值得你去保护——那些遵纪守法的普通人，那些努力生活的善良百姓...
比如那些在公路上卖水果的？王嘉昊苦笑，还是那些碰瓷讹诈的？
比如那些看到不公会上前制止的人，那些虽然被生活所迫但依然保持尊严的人。马琳捧着他的脸，比如我，如果不是你保护，我可能早就死在莫洛了。
服务区的灯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载着形形色色的人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王嘉昊慢慢平静下来。他握住马琳的手，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消极。只是...今天实在太...
我明白。马琳靠在他肩上，但你记住，正因为有这些黑暗，才更需要你们这样的光明守护者。
夜色渐深，王嘉昊重新发动汽车。这一次，他开得格外小心，仿佛手中握着的不仅是方向盘，还有某种需要小心呵护的信念。
在他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默默的跟随，车内的人不时的举起相机拍摄，巨大的特殊镜头组让相机即便不开闪光灯也能将图像清晰的储存在设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