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宸乾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像石子投进静水，漾开一圈涟漪。他弯腰，拾起落在她发间的一片枯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着微凉的温度。
“月亮自古就冷，”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却依旧带着那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念安，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怎么突然变的这么颓废，这不像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脚踝上，眉头微蹙，终究还是脱下自己的外袍，弯腰披在她肩上。龙涎香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带着他身上惯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地上坐久了，明日该头疼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却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有什么事，不能跟先生说？”
那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可眼神里的笃定，却分明在说——你瞒不过朕。
沈念安被那温度烫了一下，缩了缩肩膀，把脸埋进带着他气息的外袍里，她现在是真觉得自己完了，明明都洗过一次情感了，可还是会这样，
可他温柔对自己的时候，还有那些时日间的相处那种感觉骗不了自己，是她太年轻了，见的人少了吗？可像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世界，她还能看得见别人吗？
月光依旧清冷，可身后那人的目光，却像拢在她身上的暖炉，让她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和无力，突然有了个可以停靠的地方。也许这不怪她，谁也抵抗不了吧，
而且她也想贪恋一些，大不了最后在洗呗！沈念安这么安慰自己，看出她不想说，他最后也什么都没问。
沈念安勒住缰绳时，指尖还沾着灶间新蒸的桂花糕碎屑。
晨光正顺着长街尽头的城楼爬上来，把青石板路染成半金半灰的模样。她胯下的“踏雪”是匹通人性的母马，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微凉的空气里散得极快——显然是对主人这身行头很不满意。
沈念安回头时，正撞见朝阳恰好漫过御宸乾的发梢。他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悬着柄乌鞘长剑，剑穗上那颗鸽血红玛瑙在晨光里流转着温润的光。
可偏偏这样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嘴角却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沈念安好奇的问:“先生，你就这么出来不会有事吗？朝中那边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御宸乾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想在皇宫里待着，我这个先生也只能亲自陪你，用经验结合着教你了，别忘了，你还没出师呢。”
沈念安把脸转到一边去，心中嘀咕着:“那是她不想吗？她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见到那种场面能不怕吗？”
正在这时，踏雪忽然不安地嘶鸣一声，前蹄猛地扬起。沈念安下意识攥紧缰绳，余光瞥见街角的老槐树后，有个灰衣人影一闪而过。那影子快得像阵风，可她分明看清，那人手里握着的，是柄淬了蓝汪汪毒液的短匕。
“坐稳了。”御宸乾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剑，月白锦袍下摆被他随手一扯，竟露出藏在里面的玄色劲装。
乌鞘长剑“噌”地出鞘，剑光在朝阳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恰好挡在沈念安身前。
老槐树上的晨露被剑气震得簌簌落下，打在沈念安的粗布短打肩头。
可此刻看着御宸乾挡在身前的背影，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沈念安忽然觉得，这趟江湖之行，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出游”那么简单。
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话音落，他猛地一夹马腹，坐骑“逐风”通灵般会意，人立而起，载着他朝着街角疾驰而去。剑光如练，劈开晨雾，也劈开了长安城外，这趟注定不寻常的旅程。
沈念安深吸一口气，见人跑了，拍了拍踏雪，学着他的事：“走了，继续赶路吧！”沈念安不想想那些了，能有这个机会，她也好可以好好玩玩。
远处的天际，朝阳终于完全挣脱云层，将整片大地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在山坳里遇见了一伙人。
三十来个精壮汉子，个个手里拎着刀，刀鞘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十几个村民，老的拄着拐杖，小的还在娘怀里吮手指，脸色都白得像纸。
这时那伙人的头领——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已经提着刀走了过来。他眼睛在沈念安身上溜了一圈，又瞟向御宸乾腰间的玉佩，舔了舔嘴唇：“两位看着面生啊，是打哪儿来的？”
御宸乾没说话，只从袖袋里摸出块碎银子，随手扔在地上。银子在土路上滚了两圈，闪着晃眼的光。
刀疤脸眼睛一亮，刚要弯腰去捡，御宸乾忽然开口：“放了那些村民，这银子归你，我们立刻就走。”
“嘿，哪来的愣头青！”刀疤脸嗤笑一声，一脚把银子踩在脚下，“爷要的可不止这点。这小娘子看着不错，留下给弟兄们乐呵乐呵，那老头的闺女也挺水灵，一并带走卖了，可比这银子值钱多了！”
村民里爆发出一阵啜泣，有个老汉挣扎着要扑上来，被旁边的汉子一棍打在腿弯，“咚”地跪在地上。
御宸乾却从马鞍旁解下样东西，塞到她手里。
是柄剑，约莫七寸长，剑柄缠着防滑的麻绳。沈念安握住的瞬间，就知道这剑开了刃，锋利得能轻易划破皮肤。
“你什么意思？”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意思就是，”御宸乾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砸在她心上，“用它，杀了那个人，念安，这是你的第一课。”
沈念安像被烫到般想把剑扔出去，手腕却再次被他攥住。这一次，他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眼眶泛红，“我不会杀人！”
“他们要烧了村子，要把那些孩子卖到窑子里去。”御宸乾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沈念安，你看见了。”
“那你动手啊！”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明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