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渐残,帐暖香浓。
雕花大床的锦帐内,慕容宸依偎在陈九斤怀中,青丝散落在枕畔,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你知道吗,我入宫那年,李旦已是病弱之躯。大婚那夜,他咳了一整夜,我在坤宁宫的龙凤榻上独坐到天明。”
陈九斤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背。
“八年,整整八年。”慕容宸继续道,“郭氏专权,把持后宫,我在坤宁宫如坐牢笼。每月初一十五,李旦会来坐片刻,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匆匆离去——他怕郭氏,更怕她手中的权力。”
她抬起眼,眸中映着烛光:“我曾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等李旦驾崩,要么殉葬,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直到……直到你救了我们,把我们接到青萍府。”
“九斤,我今年二十八岁了。”她轻声道,“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儿女绕膝。可我……什么都没有。”
陈九斤握住她的手:“现在你有承稷。”
“承稷很好,我会待他如己出。”慕容宸眼中泛起泪光,“但他终究……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她俯下身,将脸贴在他胸前:“所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不是为了巩固地位,不是为了政治联姻,只是……我想做母亲,想做你的女人。”
陈九斤想起苏芷柔生下安邦时的喜悦,想起小翠抱着乐怡时的温柔,想起柳妃和婉妃生产后的喜悦。
眼前这个女人,母仪天下八年,却连做母亲的资格都被剥夺。
“宸儿……”他轻唤她的闺名,将她重新拥入怀中,“会有孩子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慕容宸破涕为笑,那笑容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那……再来一次?太医说,月圆之夜最易受孕……”
帐幔再次落下。
寅时初,天色未明。
陈九斤醒来时,慕容宸还在熟睡。
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轻轻抽出手臂,为她掖好被角,悄声下床。
穿戴整齐后,他走到外间。值夜的宫女立刻奉上热茶,低声道:“王爷,军机处刚送来急报,杨太傅在偏殿等候。”
陈九斤点点头,喝了口茶提神,刚要离去,内室传来慕容宸慵懒的声音:
“这就走了?”
他回头,见慕容宸披着外衫站在珠帘后,长发披散,睡眼惺忪,却是别样风情。
“有急事。”陈九斤温声道,“你再睡会儿。”
慕容宸走过来,为他理了理衣襟,动作自然如真正的妻子:“夜里凉,记得加件披风。早膳我让人送到军机处去。”
“好。”
她送他到殿门口,忽然踮脚在他脸颊轻吻一下:“早些回来。我……等你。”
陈九斤心中一动,点头离去。
走出慈宁宫时,晨风微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暖意。
军机处偏殿,烛火通明。
杨文渊已等候多时,见陈九斤进来,连忙起身:“王爷,东北急报!晋王出兵了!”
“这么快?”陈九斤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三万精锐,日夜兼程,已过保定府,预计五日内可抵山海关。”
“晋王这是想速战速决。”杨文渊分析道,“他怕拖延久了,王爷有变,所以想抢在李岩站稳脚跟前打一仗,捞个‘讨逆首功’。”
陈九斤冷笑:“让他打。传令山海关守将,不必死守,可适当放李岩先锋入关,让晋王去啃硬骨头。”
“王爷是想……”杨文渊眼睛一亮,“让他们两败俱伤?”
“晋王有三万精锐,李岩号称五万,实则能战者不过三万。”陈九斤走到地图前,“若晋王真能击溃李岩主力,我们再去收拾残局,不费吹灰之力。若晋王败了……那便以‘作战不力’问罪,顺势削藩。”
杨文渊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深谋远虑。”
“还有,”陈九斤补充,“传令山西、河南各军,以‘策应晋王’为名,向晋王封地边境移动。若晋王前线战败,后方空虚……”
他没有说完,但杨文渊已明白——这是要趁晋王主力在外,抄他老巢。
“王爷,此计虽妙,但若被晋王察觉……”
“所以要快。”陈九斤眼神冷厉,“在他与李岩决战之时动手,他分身乏术。”
两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天色渐亮。
太监送来早膳时,陈九斤才想起慕容宸的叮嘱。食盒打开,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碟他爱吃的桂花糕,旁边附了张字条:
“粥要趁热喝。宸儿字。”
字迹娟秀,透着温存。
杨文渊在一旁看得分明,轻声道:“王爷与太后……琴瑟和谐,实乃大胤之福。”
陈九斤没有否认,只是道:“太傅,我今日说的话,只有你知我知。”
“老臣明白。”杨文渊郑重道,“王爷放心,老臣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辰时,慈宁宫。
慕容宸已梳洗完毕,正在偏殿陪李承稷用早膳。两岁的孩子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由奶娘喂着米糊。
“母后……”李承稷看到慕容宸,伸出小手要抱。
慕容宸笑着接过他,亲自喂了一勺:“承稷乖,多吃些才能长高。”
孩子乖乖张嘴,吃完后忽然道:“想……爹爹。”
慕容宸手一颤,米糊险些洒出来。她定了定神,柔声道:“爹爹去办事了,晚些回来看承稷。”
“爹爹……忙。”孩子似乎听懂了,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慕容宸心中一酸。这孩子才两岁,却已习惯了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抱紧他,轻声道:“以后母后多陪承稷,好不好?”
“好。”孩子软软应道,靠在她怀里。
这时宫女来报:“太后,摄政王来了。”
陈九斤走进偏殿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慕容宸抱着李承稷,母子二人依偎在一起,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安宁。
“爹爹!”李承稷看到陈九斤,立刻挣扎着要下地。
陈九斤快步上前,接过孩子举高高,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慕容宸站起身,眼中满是温柔:“忙完了?”
“暂时告一段落。”陈九斤放下孩子,对奶娘道,“带皇上去御花园玩会儿,小心些。”
奶娘领命,抱着李承稷退下。
殿内只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