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脚跨出半寸，又缩了回去。
陈陌没有动。他后退五步，背靠石壁，左手撑住李晚秋的身体，右手握紧刀柄。张铎挡在前方，铁棍横在胸前，盯着那道金属门。门内漆黑，信号灯还在闪，红白交替，照不出里面的东西。
他们等了十秒。没有声音，没有脚步，那只脚再也没有出现。
“不是冲我们来的。”陈陌低声说，“是在试探。”
张铎点头。“也可能是在引我们进去。”
李晚秋靠在陈陌背上，呼吸微弱。“别进……门后不对。”
三人不再犹豫。他们转身离开金属门前，退回岔道口左侧的凹室。这里干燥，墙面完整，没有裂缝，也没有符号流动。是个临时落脚点。
陈陌把李晚秋轻轻放下，让她靠着墙角。她闭了下眼，又睁开。意识清楚。
张铎守在入口处，回头问：“现在怎么办？”
陈陌从内袋掏出规则碎片。指甲盖大小，表面刻着细密纹路。他把它放在地上，用手指压住一角，不让它滚动。
“先看这个。”他说，“这是唯一能掌握的东西。”
他闭眼，启动规则之眼。视野里立刻浮现出残影——那是规则兽死亡时留下的能量轨迹。碎片表面有微弱光流，在缓慢旋转，像某种循环结构。但画面不完整，边缘不断闪出黑斑，干扰视线。
他咬牙坚持。三秒后睁眼，额头出汗。
“有问题。”他说，“我的规则之眼还没恢复。看到的信息断断续续。”
李晚秋伸出手。“让我碰一下。”
陈陌把碎片推到她面前。她指尖刚触到表面，眉头忽然一皱。
“这个纹路……”她说，“我在钟楼底层见过。”
陈陌立刻抬头。“什么样？”
“一圈楔形符号，围成环形，中间空着。”她闭眼回忆，“像是拼图，少了一块。”
陈陌看向张铎。“分队前，你在新区域拍下的那些符号，是不是也这样？”
张铎蹲下，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一块薄石板。上面沾着灰，但他用手擦了两下，露出拓印的痕迹。是几组扭曲的线条，排列方式与碎片上的纹路高度相似。
“大小不一样。”张铎说，“但走向一致。”
陈陌接过石板，和碎片并排放在一起。他用手指沿着纹路比对。起点、转折、收尾，全部吻合。只是石板上的符号更密集，排列更复杂。
“不是偶然。”他说，“这些符号是一个系统的组成部分。”
李晚秋点头。“我梦到过六块这样的碎片。围成一圈，中央空缺。每次我想靠近，就会被推开。”
“所以第七个位置是你？”张铎问。
“不是献祭。”她说，“是认证。坐满七人，是为了激活权限。我不是牺牲品，是继承者。”
陈陌盯着碎片。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块东西就不是普通记录，而是钥匙的一部分。
他拿出规则锚，调出历史数据。设备在接近碎片时，曾有一次频率共振，持续不到一秒。这种反应从未出现在其他物品上。
“它和深层规则网络有联系。”他说，“这不是死物，是活的接口。”
张铎皱眉。“可为什么会在规则兽体内？”
“也许它本来就不该在那里。”陈陌说，“规则兽不是守护者，是容器。有人把它封进了规则兽的身体，用来隐藏或保护。”
“谁会这么做？”
“不知道。”陈陌收回规则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手里握着一条真实的线索。不是系统提示，不是幻象，是实物证据。”
李晚秋靠在墙上，脸色苍白。“我们可以顺着符号找。”
“怎么找？”
“这些符号不会只出现在一个地方。”她说，“如果它们属于同一个系统，就应该有规律分布。找到集中区域，就能定位源头。”
陈陌思考片刻。金属门后的存在仍然未知，贸然进入风险太大。而这条线索是目前唯一可控的方向。
“放弃追踪门后的人。”他说，“改走符号路线。”
张铎没反对。他检查了一遍装备，把铁棍别在腰后，确认弹药还在。
“但我有个问题。”他说，“如果我们是对的，别人也可能知道这条路。赵三，规引组织，甚至破晓的人，都可能在找同样的东西。”
“那就得抢时间。”陈陌说，“我们有碎片，有记忆，还有规则之眼。他们没有。”
他小心收起碎片，放进贴身内袋。那里离心脏最近，温度稳定，能减少外界干扰。
李晚秋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陈陌蹲下，背对她。
“上来。”
“我能走。”
“你现在不能。”
她停顿一秒，趴上他的背。他托住她的腿，慢慢站起。膝盖发沉，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稳住了。
张铎走在前面，用手电照亮通道。地面潮湿，但没有脚印。他们刚才退回来的路线已经被雾气覆盖，看不出痕迹。
“往哪走？”张铎问。
“反向追溯。”陈陌说，“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只要有符号出现，就值得再查一遍。尤其是钟楼底层、坟道、废弃影院——这些地方都有类似纹路。”
“从最近的开始。”张铎说，“蓝雾区九十米处有新符号，你当时发现了坐标。”
陈陌点头。“先去那里。”
他们重新进入右侧通道。雾气比刚才浓，能见度不足五米。陈陌用规则之眼扫描，每隔十秒确认一次环境。空气中没有文字浮现，地面也没有禁忌符号流动。
走到七十米处，震动再次传来。
低频嗡鸣，从脚下升起。规则锚屏幕闪了一下，虚线跳动，指向左前方。
“有变化。”陈陌说。
张铎停下。“准备应对。”
他们继续前进。九十米处，雾气突然变淡。地面出现一道裂痕，下方有光点流动，像是液体金属在游走。
陈陌蹲下，仔细查看。裂痕边缘刻着一组新符号。和碎片上的纹路同源，但排列方式不同。像是某种响应机制。
“它在动。”他说，“这些符号不是静态的。它们会随着规则网络的变化调整位置。”
李晚秋在他背上轻声说：“看看它的流向。”
陈陌闭眼，启动规则之眼。视野中，光点顺着裂痕移动，最终汇聚到一个方向——斜下方四十度，距离约两百米。
“那里有节点。”他说，“比金属门更近。”
张铎看向那个方向。“我们要过去？”
“必须去。”陈陌说，“这是第一次，我们不是跟着别人走，而是自己找到了路。”
他站起身，调整背上的李晚秋。她靠着他，呼吸平稳，意识清醒。
张铎走在前方探路，陈陌跟在后面。通道逐渐向下倾斜，墙面开始出现零星符号。有些是刻的，有些像是烧出来的。它们都在微微发光。
一百二十米处，李晚秋忽然说：“我的鞋面……有红线。”
陈陌低头。她右脚鞋面确实有一道细红线，像是被什么划过。但颜色很淡，不像之前那种侵蚀性痕迹。
“不是规则污染。”他说，“是标记。”
“谁标的？”
“不知道。”陈陌扫视四周，“但它是新的。几分钟内的事。”
他停下，让张铎警戒。自己则取出规则碎片，贴近墙面符号。两者之间没有直接反应，但当他移动碎片时，光流出现了微弱波动。
“它们在共鸣。”他说，“虽然很弱，但确实有联系。”
李晚秋伸手摸了摸墙。“这个符号……比其他的冷。”
陈陌用规则之眼看去。那块区域的能量密度明显高于周围。像是被频繁使用过。
“有人来过。”他说，“而且不止一次。”
张铎回头看。“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
“可能。”陈陌说，“但我们现在有选择权了。他们想找钥匙，我们就用钥匙引他们出来。”
他收起碎片，重新迈步。疼痛还在，但他能走。李晚秋靠在他背上，轻声说：“再往前，可能会遇到更多陷阱。”
“我知道。”他说，“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通道尽头出现一个转角。张铎贴墙前行，用手电照向前方。空间变大，地面铺着黑色石板，上面刻满了符号。
中央有一块圆形平台，表面空着，但边缘有六个凹槽。
每一个凹槽的形状，都和规则碎片完全匹配。
陈陌站在平台前，看着那六个空位。
第七个位置，在最上方，正对着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