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草地被春风染成嫩绿色,远处飘着几只零星的风筝。doro 迫不及待地要去抓最大的风筝线,被我一把拽住:“等等!你和西西一起放这个。” 我把较小的彩虹风筝递给她们,“你们太轻了,风大容易被吹跑。”
“好耶!和西西一起当船长!”doro 兴奋地跳起来,粉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笑着把线轴固定在小支架上,然后,将风筝线的末端,小心翼翼地系在了西西小背包外部一个坚固的蓝色小锚挂件上(特意缝制的)。接着,我拿起沉甸甸的风筝骨架,对跃跃欲试的 doro 说:“来,doro 大船长,抓紧船舵!人喊开船,你就勇敢向前冲!”
doro 小脸严肃,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风筝下方加固过的横杆,像握着真正的舵轮。西西在泡泡舱里也感受到了 “启航” 的兴奋,激动地跳起来:“我是领航员西西!保证带大家找到宝藏!” 她粉色的小爪子扒着透明窗,眼睛亮晶晶的,还煞有介事地用爪子指了指天空。
“准备 ——doro 船长,扬帆!启航!” 我松开了风筝,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后背。
“冲呀!大鱼飞飞!”doro 稚嫩的欢呼炸开,迈开小短腿,使出全身力气向前冲锋!她小小的身影在绿毯上奋力奔跑,金色的头发在脑后飞扬,牵引着线轴上的线飞速抽离。一阵温柔的风恰到好处地托起,那只彩色的大鱼风筝,“呼啦” 一声,挣脱了地面,摇头摆尾地游进了湛蓝的天空之海!
“飞起来啦!西西快看!大鱼飞起来啦!”doro 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回头喊,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西西在 “泡泡观景舱” 里,感受着上升的气流和轻微的拉扯感,兴奋得直拍手:“太棒了!我们比小鸟飞得还高!” 她的小脑袋努力往外顶,黑豆眼瞪得溜圆,映满了蓝天和飞舞的大鱼,还不忘对着 doro 大喊:“船长!保持航向!前方有彩虹宝藏!”
阳光暖融融地裹在身上,微风带着青草香拂过脸颊。彩色的大鱼在蓝天下舒展着鳞片般的飘带,像自由的精灵。我的大船长在草地上奋力 “掌舵”,小领航员在我胸前兴奋 “指挥”。这幅画面充满了奇异的温馨与纯粹的快乐,将我们三个紧紧系在了一根名为 “家” 的风筝线上。昨夜的惊恐,警察带来的寒意,仿佛真的被这翱翔的翅膀和自由的风吹散了,卷跑了。
doro 跑得越来越起劲,像上了发条的小马达,风筝也越飞越高,变成了蓝天上一个欢快舞动的小点。线轴上的线飞速减少。我微笑着看着她们撒欢,心像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
就在这时,一阵毫无预兆的、更强的阵风猛地掠过草地!像一只调皮的大手狠狠推了一把!“嗡!” 紧绷的风筝线发出呻吟!
正跑得忘乎所以的 doro 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拉力猛地一拽!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抓着 “船舵” 的小手!
就在 doro 松手的瞬间,那强大的升力完全作用在了风筝线上,而线的末端,正系着西西的 “泡泡舱”!
我只觉得胸口一轻!
那个浅蓝色的、装着西西的小背包,像被风之巨人捏住的小气球,“嗖” 地一下脱离了 doro 的航线,被风筝线猛地提起,瞬间离地而起,朝着斜上方疾速升去!
“救命!doro 姐姐!人!” 西西惊恐的尖叫声撕破了欢乐的空气!
“西西!” 我魂飞魄散,赶紧伸手去抓!
doro 也吓懵了,呆呆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个迅速变小的蓝点,眼眶瞬间红了:“西西别怕!姐姐来救你!” 她撒开腿朝着西西坠落的方向狂奔,粉色的毛发被风吹得凌乱。
电光石火!小背包在强风的托举下,借着风筝巨大的升力,眨眼间就升到了离地三四米的高度,并且还在上升!像一个失控的蓝色小卫星!背包里的西西,那抹惊慌的白色身影在泡泡窗后清晰可见,小爪子无助地拍打着透明的 “舷窗”,嘴里还在喊着:“姐姐!我不怕!我等你!”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扑向地上的线轴支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抓住那根线!
手指离手柄只有寸许,身体因前冲已失衡。千钧一发,我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摔在草地上,手掌却死死地、用尽全力攥住了那滚动的线轴手柄!
“抓住了!” 心中狂吼,不顾手肘膝盖的刺痛,疯了一样转动线轴收线!风筝线 “咻咻” 地急速回卷!
上升的蓝色小包猛地一顿,上升势头被硬生生拽停,开始摇摇晃晃地下降!但风还在鼓噪,风筝还在挣扎,小包下降得并不顺畅,在空中打着危险的旋儿!
“doro!接住妹妹!” 我一边死命收线,一边朝着吓呆的 doro 嘶吼,声音劈了叉。
doro 像被我的吼声点燃!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像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小包预计的下落点狂奔而去!眼睛死死盯着空中那个摇晃的蓝点,小短腿迈成了风火轮,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姐姐的勇猛!
蓝色小包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摇摇欲坠时,doro 已经精准地冲到了正下方!她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小小的双臂,像要拥抱整个天空,用尽全力向上跳起!
“西西 ——!”
就在她跃至最高点的瞬间,那下坠的蓝色小背包,带着小小的冲力,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入了她奋力张开的、温暖的小小怀抱里!
“接住啦!”doro 一屁股坐在地上,却立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怀里的背包,小脸煞白,大口喘气,急切地低头去看泡泡窗:“西西!你没事吧?”
我连滚带爬冲过去,颤抖着手拉开背包拉链。西西蜷在里面,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们:“我...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没事了!西西不怕!姐姐在呢!”doro 把西西抱出来,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舔着她的脸,“都怪我没抓紧,差点把你弄丢了...”
“不怪姐姐...” 西西吸了吸鼻子,用小爪子擦了擦眼泪,“是西西太轻了,风才把我吹走的。不过姐姐好厉害,像超人一样接住了我!”
一场虚惊。
我们三个,我坐在地上,西西趴在我温热的手心还在抽噎,doro 紧紧挨着我,小手固执地护着妹妹。我们都大口喘着气,像刚跑完一场接力赛。阳光依旧灿烂,那只失去了牵引的大鱼风筝,最终歪歪斜斜地挂在了不远处低矮的树杈上,彩虹飘带随风轻摆。
最初的惊吓过去,看着彼此狼狈不堪却又紧紧相依的样子,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一种奇异的、共同经历了小小冒险的亲密感涌了上来。我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带着泪花,指着树杈上的风筝:“看,我们的‘大鱼号’船长累了,在树梢上休息呢。”
doro 看看风筝,又看看我手心里慢慢停止哭泣、正用小爪子抹眼泪的西西,小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却无比骄傲的笑容,用力点头:“嗯!doro 船长救回了西西领航员!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西西的!” 她伸出沾着草屑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西西的小爪子。
西西也 “吱吱” 地回应了一声,虽然还有点抽噎,但小眼睛里惊恐褪去,慢慢浮起一丝对姐姐的崇拜和… 小小的得意:“下次我们还要一起放风筝,这次我要帮姐姐掌舵!我还要在风筝上画好多好多星星,这样风就不会把我们吹跑啦!”
“两个勇敢的小家伙!” 我把西西轻轻放回 doro 小心翼翼摊开的手心里,让她们姐妹依偎在一起,然后张开双臂,将我的两个小家伙一起拥入怀中,像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用力亲了亲她们的头发和带着泪痕的小脸蛋,“吓死人了!不过…doro 船长刚才那一跳,帅呆了!”
doro 在我怀里用力点头,把小脸埋在我胸口蹭着,声音闷闷的却满是自豪:“嗯!doro 会飞!保护西西!” 西西也在姐姐手心里 “吱吱” 叫了两声,像是在说 “姐姐最棒”。刚才那惊险的 “营救”,虽然吓人,却像一块神奇的橡皮擦,彻底擦掉了最后一丝阴霾,留下的是属于孩子们的、共同战胜了小困难的兴奋和闪闪发光的自豪。
中午时分,阳光把我们的家烘焙得像刚出炉的、撒满糖霜的蛋糕。我们回到了这个甜蜜的港湾。doro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印着火箭的蓝色背带裤,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猴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打滚,把她最爱的毛绒恐龙抛上抛下。西西则被放在 doro 旁边一个铺着软垫的白色小藤篮里 —— 她的 “安静小窝”。她小小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正侧躺在软垫上,小爪子抱着一小块没吃完的蓝莓,黑豆眼半眯着,粉嫩的小嘴微微动着,发出极其细微的、安稳的呼噜声,像个餍足的小天使。
我看着这两个劫后余生、又经历了一场 “天空大冒险” 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柔软得能滴出蜜糖的爱意。昨天惊心动魄的夜晚,今天警察的盘问,还有那场风筝惊魂… 她们需要一顿充满爱意的、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的大餐来抚慰小心灵。
“等着,小家伙们,” 我挽起袖子,笑容像融化的阳光,“我给你们变好吃的魔法!”
厨房很快飘出令人安心的香气。
doro 的魔法餐盘里,很快出现了香煎得金黄焦脆的鸡胸肉小条,堆成了小山,旁边点缀着煮得软糯的橙色胡萝卜星星和翠绿的豌豆粒 —— 像一片金色沙滩围绕着彩色宝石。她欢呼一声,像只真正的小猴子扑到小餐桌边,抓起小叉子就开动,吃得又快又专注,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西西的白色小贝壳碟子里,则摆上了更精致的 “花园”:嫩绿的生菜叶铺底,切成小花的黄瓜片,珍珠般的玉米粒,还有几颗切成小块的、粉嫩的水煮虾仁点缀其间,淋了一点点香香的橄榄油露珠。她像个小淑女,用小爪子捧起一颗虾仁,小口小口地品尝,幸福地眯起眼睛:“哇,太好吃了!墨的魔法最厉害!比我煎的蛋好吃一百倍!以后我要跟墨学做饭,给 doro 姐姐做超级大餐!”
当然,还有我们共同的 “定心魔法汤”—— 一锅咕嘟咕嘟冒着幸福气泡的番茄牛腩汤。深红色的汤像融化的红宝石,里面沉浮着炖得酥烂的牛肉块和软糯的番茄。那浓郁的、带着微酸果香的温暖气息霸道地弥漫开来,像一双温暖的大手拥抱了整个家。doro 抽着小鼻子,连美食都暂时忘了,眼巴巴地望向厨房:“墨!好香!汤汤!” 西西也停下了优雅的进食,小鼻子朝着汤锅的方向使劲嗅着,发出渴望的 “吱吱” 声。
我给自己盛了一大碗,滚烫的汤滑入喉咙,鲜香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温柔地化开,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所有残留的寒意和紧绷。所有的疲惫、紧张、后怕,都被这口家的味道温柔地熨平了。
我们三个,各自享受着魔法变出的美味。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画出温暖的光斑。客厅里只有 doro 小叉子碰着餐盘的叮当声、西西小口啃咬的细微声响、以及我喝汤时满足的轻叹。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阳光的味道和一种名为 “家” 的、无比踏实的宁静。
doro 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她的小山,意犹未尽地舔舔小嘴唇,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恢复了全部淘气光芒、亮得像小灯泡的眼睛看着我,咧嘴一笑,露出沾着一点胡萝卜粒的小白牙:“墨!饭饭魔法最棒!我还要吃!” 西西也吃饱了,抱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舒服地蜷回小藤篮的软垫上,小爪子满足地搭在肚皮上,对着我软软地说:“谢谢墨,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要是每天都能和 doro 姐姐、墨一起吃饭、放风筝就好啦!”
窗外的世界,那冰冷的铁皮怪兽,那悬而未决的纸片,都遥远得如同另一个星球的尘埃。只有此刻家里的温暖、饱足、还有两个小家伙满足的笑脸和安稳的呼吸,才是真实可触的永恒。我走过去。doro 立刻丢开她的恐龙,像颗小炮弹冲过来抱住我的腿。我笑着弯腰,把她捞起来用力亲了亲她光洁的、带着食物香气的小额头。又蹲下身,用指腹极轻地蹭了蹭西西熟睡中微微翘起的、粉嫩的小鼻尖。
风暴过去了。而我们,在一起。在这片被阳光、食物香气和两个小家伙的呼吸声填满的、小小的、甜蜜的港湾里。我的大闹将 doro 靠在我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藤篮里西西安稳的睡颜。风暴暂时退去,留下的不是废墟,而是被阳光晒得蓬松温暖的巢,里面蜷着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