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着在烧着炕的屋里窝了两天,盛婷婷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她趴在炕沿上,看着窗外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雪地,叹了口气:“枝意,玲玲,咱们出去活动活动吧?这么好的太阳,窝在屋里骨头都僵了。”
温玲玲正纳着鞋底,闻言抬起头,也看了眼窗外,有些意动,但又缩了缩脖子:“外头多冷啊。”
“动起来就不冷了!”盛婷婷一下子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提议,“咱们去打雪仗吧?就在院里!活动活动筋骨!”
这个提议让温玲玲也来了兴致,她放下针线,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苏枝意:“枝意,你去不去?”
苏枝意从《本草纲目》上抬起眼,看了看窗外耀眼的雪光,又看了看盛婷婷那充满渴望的眼神,还没回答,脚边的团子已经“噌”地站了起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银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兴奋,在意识里嚷嚷:【打雪仗!打雪仗!主人我们去!我可以帮忙团雪球!我跑得快!】 它被关在屋里两天,早就闷坏了。
苏枝意合上书,点了点头:“好。”
“太好了!”温玲玲欢呼一声,立刻跳下炕,开始全副武装——棉袄、棉裤、围巾、帽子、厚手套,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盛婷婷和苏枝意也穿戴整齐。
三人一狼来到院子里。阳光下的雪地洁白无瑕,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空气清冷,吸入肺腑,带着雪后特有的干净气息。
“开始!”盛婷婷率先蹲下,麻利地团了一个雪球,笑着就朝苏枝意扔去,可惜准头不行,雪球擦着苏枝意的帽子飞了过去。
“嘿!你敢打我!”苏枝意笑着立刻反击,一时间,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笑声和惊叫声在院子里回荡。
团子更是兴奋得在雪地里疯跑,它不参与“战斗”,而是专注于搞破坏。一会儿猛地从雪堆后窜出来,撞散温玲玲刚团好的雪球;一会儿又追着盛婷婷扔偏的雪球狂奔,一口咬住,然后得意地甩着头,把雪球甩得粉碎,雪花四溅;它甚至还会故意在苏枝意脚边打滚,用身体蹭她,让她没办法好好团雪球。
【哈哈哈!笨蛋!没打中!】 团子在意识里得意地点评着战况,【看我的!我帮你们把‘弹药’都消灭掉!】
苏枝意起初只是象征性地参与,动作还有些拘谨。但被温玲玲一个雪球砸在肩头,冰凉的雪沫钻进脖颈,又看到团子那撒欢的傻样,她心底那点疏离感也渐渐被这热闹的气氛融化了。她也开始认真地团起雪球,瞄准,反击。她的准头居然不错,好几次都命中了目标。
三个女孩在雪地里奔跑、躲闪、欢笑,脸蛋冻得通红,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呵出的白气氤氲在冬日的阳光里。团子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她们之间穿梭捣乱,欢快的吠叫声(它谨忌不能说话)和女孩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冬日的沉寂。
这一刻,什么猫冬的憋闷,什么生活的艰辛,仿佛都被这纯粹的笑声和飞舞的雪花驱散了。这个小小的院落,成了她们在冰天雪地中,独一无二的欢乐战场。连一向清冷的苏枝意,嘴角也始终噙着一抹轻松的笑意,眼底映着雪光,亮晶晶的。
一场激烈的“雪仗”暂时告一段落,三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运动后的红晕和畅快的笑容。团子还在不知疲倦地绕着圈子跑,时不时用鼻子拱起一蓬雪,玩得不亦乐乎。
温玲玲看着团子那身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银白色毛发,和它那兴奋得上蹿下跳的模样,忽然灵机一动,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婷婷,枝意,”她压低声音,招手让两人凑近,指着团子,“咱们把它给‘埋’了吧?”
盛婷婷立刻领会,坏笑着点头:“好主意!看它还怎么捣乱!”
苏枝意看着团子毫无防备、还在撒欢的样子,也觉得这个主意有点意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团子,过来!”温玲玲蹲下身,朝团子招手,声音格外温柔。
团子不疑有诈,听到呼唤,立刻欢快地“呜”了一声,迈开四条小短腿就冲了过来,带起一路雪沫。它跑到温玲玲面前,亲昵地想要蹭她。
就是现在!
“动手!”温玲玲低呼一声,三人同时行动!
温玲玲和盛婷婷一左一右,笑着伸手轻轻按住还想往苏枝意那边凑的团子。苏枝意则动作迅速地用双手捧起旁边干净的积雪,小心地、一捧一捧地盖在团子身上。
团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跟它玩新的游戏,高兴地甩着尾巴,甚至配合地趴了下来,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懵懂和期待。它在意识里欢快地想着:【新的游戏吗?是要把我藏起来吗?好玩!】
但随着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多,渐渐覆盖了它的爪子、肚皮、后背……它才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诶?等等……好像……动起来有点费劲了?】
它尝试着动了动前爪,发现被雪压住了。
【主人?玲玲姐?婷婷姐?你们在干嘛呀?】它的意识传音带上了点茫然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然而三人只是笑着,继续手里的“工程”。温玲玲负责加固“雪墙”,盛婷婷负责填补缝隙,苏枝意则负责最后的“封顶”工作,甚至还顺手在团子脑袋的位置,堆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雪堆,算是它的“头冠”。
不过几分钟,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团子,就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戴着“雪帽子”的脑袋还露在外面,身体部分完全被积雪掩埋,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雪狗(狼)雕塑”。它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充满了无辜和困惑,小小的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雪花。
“噗——”看着团子这副滑稽又可怜的模样,盛婷婷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玲玲也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团子:“看它还怎么疯!”
连苏枝意也忍俊不禁,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
团子终于确定自己是被“算计”了,它在意识里发出委屈巴巴的呜咽:【你们……你们欺负狼!合伙欺负狼!我要告状!等我能说话了,我要告诉所有人!】 但它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地望着她们,尤其是望着苏枝意,仿佛在说“主人你快管管她们”。
最后还是苏枝意心软了(或者说觉得玩够了),她走上前,伸手轻轻拂开团子脑袋周围的积雪,然后把它从雪坑里抱了出来。团子一获得自由,立刻在她怀里使劲抖了抖身子,甩得雪花乱飞,然后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埋进她臂弯里,发出小声的哼哼。
温玲玲和盛婷婷笑着围过来,伸手帮团子拍掉身上残留的雪。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们团子最乖了!”
“晚上给你加餐,算是补偿,好不好?”
阳光洒在院子里,照着三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和一只假装生气、实则享受着被拍抚的小银狼。刚才的打闹和此刻的安抚,都成了这个寒冷冬日里,最鲜活、最温暖的记忆。
嬉闹过后,三人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和一身冰凉的雪气回到了屋里。厚重的棉帘子一放下,将凛冽的寒风隔绝在外,屋内炉火带来的暖意立刻包裹上来,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舒服的哆嗦。
“哎呀,不行了,脚都冻麻了!”盛婷婷第一个冲到炕沿边坐下,赶紧脱掉被雪浸湿了边沿的棉鞋,把冻得通红的脚丫子往热乎乎的炕头上凑。
温玲玲也笑着摘掉帽子和围巾,她的刘海和睫毛上凝结的白霜此刻慢慢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衬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好久没这么疯玩了,出了一身汗,反而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是运动后的健康红晕。
苏枝意动作稍慢些,她先仔细地替团子把身上残留的雪珠和潮气擦干。团子似乎还没从被“活埋”的“委屈”中完全走出来,亦或是玩得太累,一被擦干就蔫头耷脑地趴到炉火边最喜欢的草垫子上,把鼻子埋进尾巴里,只露出一双半眯着的眼睛,时不时悄悄瞟一眼她们,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苏枝意看着它那副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也脱掉外衣,在炕桌另一边坐下。冰冷的指尖接触到温暖的炕席,慢慢恢复了知觉。
“喝点热水暖暖。”温玲玲提起炉子上一直温着的铁壶,给每人倒了一碗热水。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安心感。
盛婷婷捧着粗陶碗,小口啜饮着热水,满足地喟叹:“还是屋里暖和。刚才在外面还不觉得,这一进屋,才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她说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温玲玲,“不过,玲玲你这提议真不错,活动一下,感觉这几天窝在屋里的憋闷气都散干净了。”
温玲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总躺着人才会没精神呢。”她看向苏枝意,“枝意,你说是不是?”
苏枝意捧着温热的碗,感受着热量透过碗壁传递到掌心,点了点头:“嗯,活动一下挺好。”她的声音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比平时柔和些许。这种充满活力的喧嚣,与她平日里独自看书的静谧截然不同,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这“猫冬”的日子多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三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喝着热水,听着炉子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享受着运动后疲惫又放松的惬意。窗外的天色依旧明亮,雪光映照下,屋子里不用点灯也很亮堂。
过了一会儿,温玲玲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之前纳了一半的鞋底和那卷苏枝意给的红毛线。
“趁着身上还热乎,光线也好,我把这鞋底赶紧纳完。”她说着,又看向那卷红毛线,眼神里带着期待,“等纳完鞋底,我就开始学着给枝意织条围巾!这颜色真鲜亮,织出来肯定好看!”
盛婷婷也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针线活,笑道:“那你可要织仔细点,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