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寒山寺夜漏玄机,祈年殿危在旦夕
从映月井取出密信时,寒山寺的晨钟刚敲过第一响。林晚秋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急促,却字字如刀——信中不仅记录着那官员与北狄使者的交易,更写着“正月十五,借祭祀大典,以‘裂梁符’引祈年殿坍塌,嫁祸林氏,动摇国本”。
“是工部侍郎王显!”沈知意认出信尾的暗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难怪他这几日总以‘检查祭祀器具’为由往祈年殿跑,原来是在布置手脚!”
住持在一旁合十轻叹:“赵施主半月前来时,曾在佛前烧过一张符纸,灰烬落在香炉里,混着银粉凝成了‘危’字。老衲当时不解,如今才知他是在示警。”他从香案下取出个布包,里面是两小块玉佩,拼在一起正是“正”“明”二字,与沈知意手中的“廉”字佩合为完整的“清正廉明”。
“这四块玉佩,原是皇上赐给四位监造祈年殿的忠臣,约定若遇贪腐奸佞,可凭玉佩调动京畿卫。”林晚秋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我爹常说,这玉佩比官印重,因为它守的是民心。”
沈知意将四块玉佩拼在一起,凹槽中竟浮现出一行小字:“梁中藏木,木中藏火”。他猛然想起赵德顺在结构图上的批注,抬头看向住持:“寺中是否有懂木工的僧人?”
住持唤来负责修缮佛殿的老僧,老僧看了结构图,指着“裂”字旁的蛇形纹路道:“这不是承重柱,是‘穿心木’。祈年殿的顶梁是楠木所制,若在里面嵌上浸过煤油的桐木,再以银粉画符引火,遇热便会炸裂,看起来就像自然坍塌。”
“银粉遇热会发光,”林晚秋忽然想起樟木箱里的焦布,“王显是想借祭祀时的烛火引燃桐木!”
离正月十五只剩三天,沈知意立刻让人持“清正廉明”佩调动京畿卫,自己则带着林晚秋赶往祈年殿。殿外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个个神色紧张,见沈知意亮出玉佩,才放行入内。
祈年殿内,工匠们正忙着布置祭祀法器,王显穿着绯红官袍,正站在殿中指点挂画,看见沈知意,脸上堆起假笑:“沈大人怎么来了?这殿内正在准备大典,闲人免进啊。”
“王大人倒是勤勉。”沈知意目光扫过殿顶的梁木,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隐约能看见几道新刻的痕迹,“只是不知这顶梁上的‘裂梁符’,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王显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厉声道:“沈知意!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乃奉旨监办祭祀,你敢污蔑朝廷命官?”
“是不是污蔑,拆了梁木便知。”林晚秋上前一步,指着梁上一处不起眼的凸起,“那里嵌着的,就是浸了煤油的桐木吧?赵德顺在结构图上标得清清楚楚,连嵌入的尺寸都写了。”
王显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突然拍了拍手,殿外冲进来十几个手持长刀的护卫:“拿下这两个造谣惑众的乱党!”
沈知意早有准备,抬手示意,藏在殿外的京畿卫立刻涌入,将护卫团团围住。王显见状,竟从袖中摸出个火折子,疯笑道:“就算被你们抓住又如何?这殿里的桐木早就浸足了煤油,只要一点火星……”
他话未说完,林晚秋已掷出手中的玉佩,正中火折子,火折子“啪”地落在地上。沈知意飞身上前,一脚将王显踹倒在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王显勾结外敌,意图谋害百官,证据确凿,拿下!”
京畿卫押走王显时,他还在疯狂嘶吼:“你们拦不住的!我早已让人在殿外埋了火药,只要午时三刻的钟声响起……”
众人脸色骤变。沈知意立刻让人疏散殿内工匠,自己带着京畿卫搜查。林晚秋则盯着殿顶的梁木,忽然想起赵德顺的批注:“木中藏火,火畏水”。她冲到殿角的水缸边,舀起一瓢水泼向梁上的凸起处——水珠落下的地方,果然渗出黑色的液体,带着煤油的气味。
“找到火药了!”殿外传来呼喊,京畿卫在东西两侧的石阶下各挖出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引线相连的火药包,引线的另一端,竟系着殿外的铜钟绳索。
“他想借敲钟的力道引燃引线!”沈知意斩断引线,额角渗出冷汗,“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
老僧带着工匠们赶来,手里捧着一桶混着糯米的泥浆:“这是‘固梁浆’,能堵住桐木的缝隙,隔绝空气。”众人七手八脚地爬上脚手架,将泥浆涂抹在梁木的裂痕处,沈知意则让人用湿棉被盖住火药箱,彻底断绝火源。
午时三刻的钟声敲响时,祈年殿安然无恙。阳光透过雕花窗,照在拼合完整的“清正廉明”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林晚秋望着殿外的蓝天,忽然看见赵德顺的画像被风吹起,画像上的男子眉眼间,竟与住持有几分相似。
“其实,赵施主是老衲的俗家师弟。”住持在她身后轻声道,“他当年私刻官印之事,是老衲帮他瞒下的。他说欠林侯爷一条命,总要还回来。”
沈知意将密信和玉佩呈给皇上,王显及其党羽被一网打尽。三日后的祭祀大典上,林晚秋站在父亲曾站过的位置,看着新换的顶梁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忽然明白——所谓玄机,从来不在诡异的纹路里,而在那些藏着良知的人心深处。
寒山寺的钟声再次响起时,林晚秋将那半张焦布焚于佛前。灰烬随风而起,像无数细碎的银星,落在祈年殿的琉璃瓦上,闪闪烁烁,仿佛在说:公道或许会迟到,但只要有人肯守,就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