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旧物里的温度
林羽把最后一件青铜鼎放进文物箱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箱底的绒布,露出下面一块褪色的红绸。他愣了一下,想起这是昨天从陈家老宅收来的旧物——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嫁妆箱,箱底藏着女主人的私房物。
“林先生,这箱子要送去博物馆吗?”助手小张抱着登记册跟过来,笔尖悬在纸页上。
林羽摇摇头,小心地掀开红绸,里面裹着个巴掌大的银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边角已经磨得发亮。锁下面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旗袍,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老宅的雕花门楼。
“先放我办公室吧。”他把银锁揣进兜里,指尖触到锁身的温度,像是还残留着人体的暖意。
回到办公室,林羽把照片摆在桌上。女人眉眼温柔,婴儿的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角,照片背面有行娟秀的字迹:“民国三十六年,阿媛与念安。”他忽然想起陈家后人说过,当年老宅女主人难产去世,男主人守着空宅直到去世,临终前还在念叨“阿媛的银锁找不到了”。
正看得出神,手机响了,是博物馆的老张:“小林,你收的那批旧物里,有个铜制暖手炉,底座刻着‘秋’字,是不是跟你上次找的那只‘冬’字炉成对?”
林羽心里一动。半年前他收过一只刻着“冬”字的暖手炉,炉身有个小小的缺口,当时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赶到博物馆仓库,老张正捧着只铜炉等他,炉盖上的缠枝纹与“冬”字炉一模一样,只是底座刻着“秋”字,炉口边缘有处磨损,恰好能和“冬”字炉的缺口严丝合缝。
“这对炉子是民国时‘同德银楼’的定制款,”老张翻出档案,“当年是给一对新人做的嫁妆,后来战乱失散了。”
林羽把两只炉子拼在一起,磨损处完美契合,像从未分开过。他忽然注意到“秋”字炉的内壁刻着个极小的“安”字,与“冬”字炉里的“宁”字组成“安宁”二字。
“找到失主了吗?”他问。
老张叹了口气:“陈家后人说,太奶奶当年带着‘秋’字炉逃难,临终前把炉子给了邻居,后来就没了消息。‘冬’字炉是太爷爷守着老宅时一直带在身边的。”
林羽摩挲着两只相扣的铜炉,忽然想起那枚银锁。他掏出银锁,发现锁孔的形状竟与铜炉底座的凹槽完全匹配。把银锁插进“冬”字炉的凹槽,“咔嗒”一声轻响,炉底弹出个小抽屉,里面躺着半张信纸,字迹已经模糊:“阿峥,秋炉你带着,冬炉我收着,等念安长大了,让她把两只炉子拼起来,就知道爹娘没分开过。”
“念安是陈家太爷爷的小名。”林羽忽然想起照片上的婴儿,眼眶有些发热。原来那对夫妻从未真正失散,他们把牵挂刻在炉子里,藏在银锁中,等着下一代来完成这场跨越时空的“拼接”。
他把银锁和铜炉送回陈家老宅时,守宅的陈老爷子颤巍巍地摸着两只相扣的炉子,老泪纵横:“我小时候总听爷爷说,奶奶的炉子上有个‘秋’字,原来真的能拼在一起……”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玉佩,“这是爷爷留的,说跟奶奶的那半块能拼成完整的‘囍’字。”
林羽看着玉佩与铜炉、银锁摆在一起,忽然明白,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旧物,从来不是冰冷的物件。它们带着主人的温度,藏着没说出口的话,在时光里静静等待,直到遇到能读懂它们的人。
离开老宅时,夕阳正落在门楼上,雕花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温暖的拥抱。林羽摸了摸兜里的银锁,锁身的温度似乎更暖了些——那是旧物里藏着的爱,在告诉后来人:有些牵挂,永远不会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