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老宅铜镜映凶影,绣庄秘事牵旧仇
侦探社的门铃在雨后的清晨响起。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名叫柳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紧紧攥着块破碎的铜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侦探,我外婆……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柳眉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红肿,“自从上个月从老宅翻出这面镜子,她就天天对着镜子说话,说看到了‘穿红衣的女人’,昨晚更是突然昏迷,嘴里还念叨‘该还的总要还’。”
林羽接过铜镜碎片,镜面边缘刻着缠枝莲纹,背面有个模糊的“绣”字。他指尖刚触到铜锈,一股阴冷的气息便顺着指尖窜上来,脑海中闪过一片猩红——像是有人穿着红衣倒在血泊里。
“你外婆的老宅在哪里?”林羽问道。
“就在城西的绣坊街。”柳眉低声说,“以前是我太外公开的‘锦绣庄’,据说民国时很有名,后来太外婆突然死了,绣庄就败了。”
绣坊街如今已改成古玩市场,但深处仍保留着几座老式宅院。柳眉外婆的老宅是座两进的院子,门楣上“锦绣庄”的牌匾早已褪色,院角的石榴树歪歪斜斜,枝头挂着个残破的鸟笼,风吹过时发出“吱呀”的声响。
走进堂屋,正中的太师椅上躺着位白发老太太,双目紧闭,眉头却拧成个疙瘩,嘴角不时抽搐,像是在做噩梦。墙角的梳妆台上,摆着面与柳眉带来的碎片同款的铜镜,只是镜面布满裂纹,裂纹中隐约能看到个红衣女子的影子。
“就是这面镜子。”柳眉指着铜镜,“外婆说,太外婆当年就是对着这面镜子梳的头。”
艾瑞克掏出罗盘,指针围着铜镜疯狂转动:“怨气很重,而且不止一个灵体。”他凑近铜镜细看,“镜缘的莲纹里藏着发丝,和上次古画里的人发绣线很像。”
林羽试着用灵媒能力沟通,这次却遭到强烈的排斥,脑海中响起尖利的哭骂声:“小偷!骗子!拿命来!”
“看来这镜子里的灵体很愤怒。”林羽退后一步,“你太外婆是怎么死的?”
柳眉摇了摇头:“家里人都讳莫如深,只知道太外婆姓苏,当年是绣庄的头牌绣娘,死时才二十五岁,身上穿的就是红嫁衣。”
“苏家?”林羽心中一动,想起守月会的苏岚,“你太外婆是不是叫苏晚娘?”
柳眉愣了愣:“您怎么知道?外婆的旧相册里有张照片,背面写着这个名字。”
林羽立刻联系苏岚。苏岚赶来时,看到铜镜背面的“绣”字,脸色瞬间变了:“这是我姑婆的镜子!当年姑婆和锦绣庄的老板沈知言定了亲,却在婚前被发现死在绣房里,手里还攥着块沈知言送的玉佩。”
“沈知言?”艾瑞克突然道,“是不是那个擅长画绣样的才子?我在古籍里见过他的画,落款是‘知言’。”
苏岚点头:“后来沈知言被当成凶手抓了,却在狱中上吊自杀,死前说‘晚娘不是我杀的’。当时没人信他,锦绣庄也因此名声扫地,没过几年就倒闭了。”
说话间,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裂纹彻底炸开,红衣女子的影子从镜中走了出来,身形渐渐清晰——是个穿着红嫁衣的年轻女子,面色惨白,眼睛却红得像血,死死盯着苏岚。
“是你……苏家的人……”红衣女子的声音尖利刺耳,“当年若不是你父亲作证说看到沈知言和我争吵,他怎么会被定罪?”
苏岚大惊:“我父亲?他当年才十岁!”
“十岁也能说谎!”红衣女子猛地扑过来,却被林羽用月长石逼退,“我绣的‘百鸟朝凤图’被偷了,那是要献给大帅的贡品,沈知言说帮我找,结果我就被人杀了!他肯定是为了独吞赏银!”
“百鸟朝凤图?”艾瑞克突然想起什么,“我在博物馆的民国档案里见过记载,说这幅图当年被人掉了包,真迹不知所踪,赝品被大帅识破,还砍了送图官差的头。”
林羽看向铜镜碎片:“会不会真迹藏在镜子里?”他捡起碎片拼在一起,发现背面的“绣”字其实是个暗格,暗格里藏着半张泛黄的绣稿,上面绣着只未完成的凤凰,凤凰眼里嵌着颗细小的珍珠。
“这是‘点睛珠’!”苏岚惊呼,“是我们苏家的独门技法,用南海珍珠磨成粉混着丝线,绣出的图案在灯下会发光。”
就在这时,昏迷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指着墙角的衣柜喊道:“在……在那里……红箱子……”
柳眉连忙打开衣柜,里面果然藏着个红漆木箱,箱子里铺着褪色的红绸,放着幅卷轴。展开一看,正是那幅“百鸟朝凤图”,图的角落绣着两个小字——“知言”。
“是沈知言的笔迹!”苏岚看着绣字,“这说明他找到真迹了,还藏了起来。”
红衣女子的影子望着画卷,突然哭了起来:“他没骗我……他真的找到了……”
老太太缓缓坐起身,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水:“外婆说,当年是太外公怕被牵连,故意让十岁的父亲作伪证,把罪责推给沈知言。太外婆其实是被大帅的人杀的,因为他们找不到真迹,就嫁祸给了沈知言。”
真相渐渐清晰:苏晚娘绣成贡品后,发现被人调包,告诉了沈知言。沈知言暗中找回真迹,藏在红箱子里,想等风头过后还给苏晚娘,却没想到她已被灭口。沈知言在狱中自杀前,托人将真相告诉了苏家,苏家却因害怕权势而隐瞒至今。
红衣女子的影子望着画卷上的“知言”二字,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我等了他一辈子……原来他没骗我……”她最后看了眼铜镜,“把画还给沈家后人吧,也算……了了心愿。”
随着话音落下,女子的影子化作点点红光,融入画卷中。梳妆台上的铜镜彻底碎裂,罗盘的指针也恢复了平静。老太太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闭上眼,这次眉头舒展,呼吸也平稳了。
后来,苏岚通过守月会的旧人脉,找到了沈知言的后人。当那幅“百鸟朝凤图”送到沈家时,沈家人捧着画卷泣不成声——沈知言的日记里,记满了对苏晚娘的思念,说“待洗清冤屈,便娶她为妻”。
柳眉的外婆醒后,再也没提过红衣女子。林羽将铜镜碎片收好,背面的“绣”字在阳光下渐渐隐去,像是从未存在过。
离开老宅时,夕阳正照在绣坊街的青石板上,给古老的街道镀上一层金边。林羽望着远处的天际,觉得这些跨越时光的恩怨,就像绣娘手中的丝线,看似杂乱无章,最终却能在真相的牵引下,织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他回到侦探社,在案薄上写下“铜镜怨”三个字。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诉说新的故事。灵媒侦探的诡异案薄,又添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