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称为“下城区”的污秽地带之外,更深处,存在着连地图都不愿标记的沟壑与棚户区。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是连“下城区”居民都鄙夷的“渣滓堆”“贫民窟”。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喂”和“小子”就是他的名字。他的父母是这片贫民窟里最不起眼的尘埃,靠着在更别的城域打些连最低工资都算不上的零工,再加上卑微的乞讨,才能勉强换回一点点不足以果腹的食物,维系着这个家在生存线上挣扎。
在他的记忆里,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燃料混合的刺鼻气味。他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教育,只有饥饿、寒冷以及看着父母日渐佝偻的背影时,那刻在骨子里的无力感。
童年的记忆是灰暗的,充斥着饥饿的嗡鸣、寒冷的侵袭以及无处不在的、看向他们这些“沟壑里的老鼠”时那鄙夷的目光。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异常闷热的夜晚,几位白帽守卫抽着烟在城区外围巡逻。而他所在的贫民窟,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苗,借着堆积如山的易燃垃圾和破烂棚屋,瞬间变成了吞噬一切的猛兽。火光冲天,哭喊声、求救声、木材燃烧的爆裂声将这片死寂的角落变成了人间炼狱。
年幼的他吓坏了,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偶尔会从空中掠过、身着洁白制服的身影——“白帽”!他们是秩序的维护者,是强大的象征!他们一定能救人!
“白帽!去找白帽!”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孩子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路过巡逻队可能出现的大路方向狂奔。他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膝盖磕破了也浑然不觉。终于,他看到了那抹在夜色中也显得格外醒目的、洁白的制服。
“火!着火了!贫民窟!求求你们,快去救火!我爸妈还在里面!”他扑到那名白帽队员脚下,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住那质地优良的裤腿,留下污渍。
那名白帽队员皱了皱眉,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他转头跟同伴对话着:“诶,你说,穷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是要带着他一起受罪吗?”
“我哪知道。”
两个人靠着肩膀,当作没看见他一样,从他身旁走过。
冰冷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孩子心中最后的希望。他愣在原地,看着那几张在火光映照下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些许优越感的脸庞,一股比火焰更加灼热的绝望从心底升起。
“爸爸!妈妈!”孩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回了那片已成人间炼狱的火海。
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他凭着记忆在扭曲燃烧的棚户间穿梭,寻找那个被称为“家”的角落。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终于,他看到了被燃烧的房梁压住的父母……
他拼命地想挪开那根沉重的木头,小手被烫得皮开肉绽,却徒劳无功。父母用最后的气力对他嘶吼,让他快走。灼热的火焰无情地蔓延,吞噬了他最后的亲人,也吞噬了他眼前的一切……
剧烈的疼痛和浓烟让他最终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和压抑的哭声中醒来。脸上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大半张脸都被严重烧伤,留下了永久的、扭曲的疤痕。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
从此,他跟着少数从火海中幸存下来的、同样失去一切的难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仇恨的种子在那一天深植心底——不是对那场莫名的火灾,而是对见死不救的白帽,对这个冰冷残酷、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的世界。
流浪与苦难磨砺着他的意志,也意外地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那场大火仿佛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烙印,炽热的火焰之力开始在他体内苏醒。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运用这股力量,用它来狩猎、取暖,以及在遭遇危险时保护身边这些同样被遗弃的人。
他用破布缠绕住双手,以缓冲力量,也隐藏伤痕;他用更多的绑带缠住毁容的脸,遮蔽那痛苦的过去,也隔绝外界异样的目光。
实力在一次次生存搏杀中增长。他成为了这群流浪者默认的领袖,他们的依靠。他带领着他们在荒原和废墟间寻找栖身之所,最终找到了那片荒凉的灰烬峡谷。
然而,生存需要物资,需要食物、药品、洁净的水。求助无门,交易无财。当他们这些“不存在的人”向秩序世界祈求而得不到任何回应时,当看到身边又有人因为缺医少食而倒下时,他做出了选择。
既然这个世界不肯给予,那他就自己去拿!去抢!
他从真实的地狱中爬出,周身缠绕着复仇与守护的火焰,行走着布满荆棘与火焰的道路。他就是——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