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光带着山间的清润,透过宝平村绣工坊的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见夏一踏进工坊,目光便被墙上悬挂的绣品吸引。
蝶翼缀着晨露般的光泽,花瓣的纹路细腻得仿佛能嗅到香气,她指尖轻轻划过绷架上的素色绸缎,眼底满是郑重。
心里暗想:这也太美了,怎么昨日没有发现呢?
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便找陈婆婆取了针线布料,她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背脊挺得笔直,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稀世珍宝。
平安锁的纹样是她昨晚反复勾勒的,线条圆润,边角缀着小小的祥云纹,想着朋友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一针下去便带着温柔的期许。
可刚绣到祥云的转折处,丝线却总也顺不上劲,她蹙眉盯着布料,指尖捏着绣花针微微发紧。
“丫头,针脚要顺着纹路走,力道轻些,不然绸缎会起皱。”
陈婆婆端着茶杯走过来,枯瘦却灵巧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绣品上,“你看,这样挑线,针脚才匀净。”
说着,陈婆婆拿起另一根针,在边角示范了两针,银亮的针尖在绸缎上翻飞,留下细密整齐的针脚。
苏见夏凑近了看,眼神发亮,连忙跟着调整手法,嘴里轻声道谢:“谢谢陈婆婆,我懂了。”
得知这平安锁是绣给朋友的孩子求平安,陈婆婆的笑意更浓了,索性搬了小板凳坐在她身边,时不时指点几句:“配色再柔和些,孩子的东西,暖色调更讨喜”,“锁芯这里要绣得厚实点,寓意稳稳当当”。
苏见夏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遇到不懂的便主动追问,原本生涩的手法渐渐熟练起来,丝线在她指间穿梭,渐渐勾勒出平安锁的轮廓。
顾砚深没有打扰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竹椅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晨光落在她的发顶,泛着一层柔和的金色,她垂着眼帘,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因掌握技巧而露出浅浅的笑意,连握着绣花针的手指都透着认真。
他指尖摩挲着掌心,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见她绣到兴起,手指不小心蹭到了额角,还带着点丝线的绒毛,便起身走过去,轻轻替她拂掉。
苏见夏抬眼望他,眼底带着未散的专注,嘴角弯了弯:“快好了。”
他没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绣绷上,见她伸手去够不远处的线轴,便提前一步拿起,递到她手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一上午的时光在丝线穿梭中悄然溜走,当苏见夏最后一针收尾,抬手舒了口气时,绣绷上的平安锁已初具雏形。
素白的绸缎上,暖黄色的锁身圆润饱满,祥云纹蜿蜒缠绕,锁芯处用淡粉色绣了个小小的“安”字,虽还有些细节未完善,却已然透着灵气。
她捧着绣绷转过身,眼底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声音都带着雀跃:“阿砚,快看,怎样?”
顾砚深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拂过细密的针脚,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赏:“很好看,很独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带着薄汗的额角,补充道,“这一丝一线都绣得恰到好处,带着你的心意,比任何精致的成品都珍贵。”
“是的,丫头,已经很不错了。”
陈婆婆也凑过来,看着绣品连连点头,“现在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你才学一天就能绣到这个程度,实属难得。刺绣这东西,最耗心血和精力,你能静下心来,不容易。”
苏见夏被两人夸得脸颊微红,连忙道谢:“谢谢陈婆婆,也谢谢阿砚。”
说着,她抬手捶了捶后腰,久坐带来的僵硬感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她微微蹙眉,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抱怨,“好累呀,这腰都快僵硬了。”
顾砚深见状,立刻走到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腰上,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他的掌心带着暖意,指尖精准地按在僵硬的穴位上,轻轻打转,力道既不会太重让人不适,又能缓解酸胀。
苏见夏舒服地喟叹一声,肩膀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声音软糯:“阿砚,谢谢,没有那么僵了。”
“嗯嗯。”
顾砚深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语气带着点刻意的严肃,还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不过下午不许长时间久坐了,每隔一个时辰就起来活动活动。不然晚上,我会狠狠地惩罚你。”
“惩罚”两个字带着点暧昧的尾音,苏见夏的脸颊瞬间爆红,像熟透的樱桃,她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细若蚊蚋:“你……你胡说什么呢。”
陈婆婆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眼底漾起慈祥的笑意,悄悄拿起茶杯,脚步放轻地走远了,将空间留给这对璧人。
工坊里只剩下丝线摩擦绸缎的细微声响,还有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柔情愫。
午饭是在村口的小饭馆吃的,清淡的农家菜带着食材本身的鲜香,苏见夏胃口很好,扒了满满两碗饭,心里还惦记着未完成的平安锁。
饭后稍作休息,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到绣工坊,继续投入到刺绣中。
刚绣了没几针,顾砚深的手机响了,是许助理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走到门外接起电话。
“什么事?”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时不时应一声“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回到苏见夏身边,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带着点歉意:“项目有点急事,许助理在附近等我,我得去处理一下。”
苏见夏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懂事地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继续绣,等你回来。”
“别久坐,记得起来活动。”
顾砚深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目光带着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尽快回来。”
说完,他又跟陈婆婆打了声招呼,才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消失在工坊外的石板路上。
苏见夏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愣了愣神,随即低头看向绣绷上的平安锁,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安”字,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重新拿起绣花针,继续在绸缎上编织着温柔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