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天际,风裹着湿冷的气息掠过树梢,一场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
苏见夏心里揪得紧,当即找到苏母,提议先把泛红的樱桃摘下来,尽可能减少损失。
苏母没多犹豫,转身就去叫了大伯娘,苏见夏则是去找到二哥,四人匆匆拎着竹篮、握着果剪,快步往果园赶。
果园里的樱桃树早已缀满红果,树顶的果子受光足,红得像燃着的小灯笼。
苏见夏踮脚掐下一颗,果肉在指尖透着水润,送进嘴里轻轻一咬。
比昨日尝的更甜了,清甜里裹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果酸,瞬间驱散了心头的焦躁。
她望着满枝的艳红,手下的速度不由得加快,果剪“咔嚓”轻响,一颗颗樱桃便落进竹篮,堆出了诱人的弧度。
一上午的忙碌下来,竹篮被装得满满当当。
二哥苏怀瑾蹲在一旁,看着篮子里饱满鲜亮的樱桃,笑着拍了拍苏见夏的肩:“妹妹,你这樱桃成色绝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二哥觉得定多少合适?”苏见夏擦了擦额角的汗,眼里带着期待。
苏怀瑾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依我看,能跟草莓一个价。”
这话正合苏见夏心意,她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一旁的苏母却有些犯嘀咕:“会不会太贵了?”
“妈,大伯娘,你们尝了就知道了。”
苏见夏递过两颗樱桃。
两人接过放进嘴里,薄脆的果皮一咬就破,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漫开,软嫩的果肉嚼起来不烂不涩,连带着细小的果核都透着淡淡的果香。
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清爽的甜意,让人忍不住想再拿一颗。
“哎哟,这也太好吃了!原来樱桃能这么甜!”
大伯娘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母亲也连连点头:“比去年你爸在镇上买的强太多了,这价格值!”
见两人松了心,苏见夏才说:“那咱们先把樱桃搬回家,再商量怎么卖。”
三人应声动手,将沉甸甸的竹篮一趟趟往家里运。
回到家,苏见夏让二哥称了称樱桃,足足有138斤。
她先给铂莱登酒店的张总打了电话,对方一口应下要30斤;又联系了鲜果园的何爷爷,老人不仅要80斤樱桃,还追加了200斤草莓。
算下来,最后只剩28斤,苏见夏打算留着自家吃,吃不完的就用来泡樱桃酒。
吃过午饭,兄妹俩便开始忙活送货。
鲜果园在省城,对方会派人来取货,倒是省了不少事;但铂莱登酒店得自己送过去。
等鲜果园的人取走货,苏见夏便和二哥开着车往县城赶。
下午两点半的县城,正是午休时间,街上行人不多。
两人到铂莱登酒店时,大厅里客人寥寥。
张总很快迎了出来,看到苏见夏,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苏小姐。这位是?”
“张总好久不见,这是我二哥苏怀瑾。”苏见夏介绍道。
“苏先生,您好。”张总主动伸出手。
“张总,您好。”
苏怀瑾礼貌回握,目光扫过装修精致的大厅,心里暗暗记下这家酒店的规模。
“张总看着越来越容光焕发,想必最近生意很旺吧?”
苏怀瑾笑着寒暄。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张总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笑意,“刚歇下没一会儿,等下又要忙起来了。”
“忙才好,说明生意兴旺啊。”
苏见夏接话道。
张总笑着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有服务员匆匆过来请示工作。
苏见夏见状,连忙说:“张总您先忙,我们在大厅随处看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本该请你吃顿饭的,结果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抱歉,招呼不周了。”
张总略带歉意地说。
“您别客气,快去忙吧!”
张总转身去处理事务后,苏见夏拉着二哥在大厅休息区坐下,轻声解释:“二哥,这就是县城里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刚才那位张总就是酒店的负责人。”
苏怀瑾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进大厅时觉得气派,原来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
兄妹俩闲聊了几句,眼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大厅门口,一阵骚动突然传来。
人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手里的水杯“哐当”摔在地上,水渍瞬间漫开。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慌了神,有人惊叫,有人下意识地围了过来,大厅里原本的安静瞬间被打破。
苏见夏和苏怀瑾刚迈出大厅的脚步猛地顿住,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目光齐刷刷落在倒地的老人身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怀瑾,他长腿一迈就冲了过去,蹲下身时还不忘朝身后的苏见夏喊:“快打急救电话!”
苏见夏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颤,连按了好几次才拨通120,语速飞快地报出铂莱登酒店的地址,反复确认救护车的到达时间。
这边,苏怀瑾已经小心扶起老人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老人的颈动脉上,又探了探鼻息。
还有呼吸,只是气息很微弱。
苏怀瑾以前在公司做管理时,就参加过急救培训,而且每一个月都会定期演练,这些技能都已经根深蒂固刻在脑袋里。
他抬头对着围过来的人群高声说:“大家别挤!给老人留点空间!谁有速效救心丸?”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有人慌着往后退,有人掏出手机拍照,也有人急着帮忙:“我包里有!”
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挤进来,从包里摸出小药瓶,苏怀瑾接过,小心地撬开老人紧闭的嘴,倒出一粒药丸送进去,又让人递来温水,慢慢喂老人咽下。
苏见夏挂了电话跑过来,蹲在旁边轻声问:“二哥,怎么样?救护车说十分钟到。”
“暂时稳住了,看老人这情况,像是心脏不太好。”
苏怀瑾眉头皱着,目光紧紧盯着老人的脸。
老人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眼睛始终没睁开,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在呼吸。
他不敢随意挪动老人,只能保持着托扶的姿势,时不时轻声喊两句:“大爷,您醒醒,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混乱中,张总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脸色一变,立刻让服务员疏散围观人群,又让人搬来椅子挡在周围。
并维持秩序:“都让让,别影响救援!小王,去把酒店的急救箱拿过来!”
没过几分钟,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大厅里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进来,迅速给老人做了初步检查,接上心电监护仪,又用担架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抬上去,往救护车赶。
苏怀瑾和苏见夏也跟着往外走,张总在后面喊住他们:“苏小姐,苏先生,你们别急着走,刚多亏了你们,等下警察可能会来了解情况。”
苏见夏回头看了眼远去的救护车,轻轻点头:“好,我们等会儿。”
苏怀瑾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刚才扶过老人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老人身上的凉意,他低声对苏见夏说:“希望大爷能平安无事。”
苏见夏嗯了一声,心里也揪着。
刚才那一幕太突然,现在想起老人倒地的瞬间,还有些后怕。
又过了十几分钟,民警赶到酒店,向苏怀瑾、张总以及当时在场的几个目击者询问情况。
苏怀瑾仔细回忆了刚才的细节,一一告诉民警,苏见夏也在一旁补充,直到民警做好笔录,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说后续有需要再联系,两人才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俩,不然我这酒店里出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张总走过来,语气里满是感激,“本来该好好招待你们,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要不晚上留下来吃个饭?”
苏见夏连忙摆手:“不用了张总,我们还要赶回家,家里还等着呢。”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再耽搁下去,天黑前未必能赶回去。
张总也不勉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樱桃的钱递过去,又多塞了两百块:“这是感谢你们今天帮忙的,一定要收下。”
苏怀瑾把多出来的钱推回去:“张总,这钱我们不能要,救人是应该的,再说我们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推让了几次,张总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收回钱,又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那我就不拦着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下次有空再来。”
两人上了车,苏见夏系好安全带,回头看了眼铂莱登酒店的大门,轻声说:“希望那位大爷能没事。”
苏怀瑾发动车子,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缓缓驶离:“会没事的,医护人员来得及时。”
他踩下油门,车子朝着家的方向开去,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刚才的紧张和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归心似箭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