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凉,指隙含光阴。红尘幻境中,凡心沉醉;菩提树影下,参悟冷暖。
苏见夏如往常一样,不是在果园喂鸡鸭,就是去菜园采收成熟的蔬菜,然后再将种子种下,偶尔也会去建设工地看一下进程。
许助理和贺景然因有事也纷纷回京市。
离开的那天,天还透着几分秋日的朗晴。临走前,贺景然特意找到苏见夏和村长,反复叮嘱:“施工现场的进度别落下,你们有空多去瞧瞧,有啥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苏见夏点头应下,看着小轿车卷起一阵尘土消失在村口,没曾想这一别,竟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天灾。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几天,清晨五点多,苏见夏刚推开院门,就被头顶的天色惊得心头一跳。
往日这个时辰该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此刻像被泼了浓墨,沉甸甸的黑云低低压着山头,连空气都闷得像团湿棉絮,吸进肺里全是潮意。
“怕不是要下大雨?”
她嘀咕着往果园走,刚到篱笆边,大黄狗“小黄”就疯了似的扑过来,前爪扒着栅栏狂吠,喉咙里发出焦躁的呜咽。
果园角落的鸡棚鸭舍更是乱成一锅粥。
平日里温驯的鸡鸭鹅像炸了群,扑棱着翅膀四处乱窜,有的撞在木栏上发出“咚咚”闷响,有的踩着同伴往高处蹦,连最稳重的老鹅都伸长脖子,发出凄厉的嘶叫。
苏见夏心口猛地揪紧,动物的异常往往比天气预报更准。
她赶紧从井里打了桶水,悄悄往里面兑了些灵泉水,端到棚舍边倒进食槽。
清凉的泉水下肚,牲畜们安静了片刻,可没过半分钟,又像被什么惊扰似的躁动起来,小黄的吠声也愈发急促。
苏见夏望着天边翻涌的黑云,指尖有些发凉。
这都快入冬了,川省的雨季早过了,怎么会有这么反常的天气?她回头看向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没冒烟,想来大伙也察觉到了异样,只是大多和她一样,觉得“快冬天了,哪会有啥大灾”,只当是场普通的秋雨。
挨到傍晚,天色暗得像墨汁,连近处的屋顶都看不清轮廓。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云层,紧接着“轰隆”一声炸雷在头顶炸开,豆大的雨点瞬间砸下来,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转眼就连成了白茫茫的雨幕。
苏见夏母亲扒着窗沿看了半晌,咋舌道:“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这么大的雨,跟天破了个洞似的……估计下半夜就停了。”
可这雨哪有停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苏见夏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是昏天黑地,雨势比昨夜更猛,密集的雨线织成水墙,远处的山影彻底隐在雾里。
她站在屋檐下,听着雨水顺着房檐汇成瀑布的轰鸣,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哪是下雨,分明是老天爷在往下泼水!
她再也坐不住,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往村长家赶。
雨水没过脚踝,伞面被狂风掀得变形,刚到村长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急促的说话声。
“不能再等了!”
村长正对着广播喇叭喊,“各家各户听着,这雨邪乎得很,千万别往山上跑,低洼地带的赶紧往高处挪!青壮年都到河边集合,盯着水渠和河坝的水位,有情况立马报!”
下午雨势稍缓,苏见夏拉着父亲去果园查看。
果树扎根在半山腰,地势高,倒没受啥影响,只是泥土被冲刷得露出了树根。
可往山脚下的田地一看,俩人都红了眼绿油油的蔬菜大半泡在水里,玉米杆歪歪斜斜倒了一片,眼看就要绝收。
“这可是过冬的粮啊……”父亲蹲在田埂上,声音发颤。
夜幕降临时,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
“村长!水渠快顶不住了!水位比往年最高的时候还高两尺!”
“河坝漫水了!最低那片地已经淹了!”
村里的青壮年举着矿灯在雨里奔跑,光柱刺破雨幕,映出一张张焦灼的脸。
村长捏着烟袋的手微微发抖,猛吸一口烟,对身边的大伯和苏父说:“不能再守了!广播通知,所有人立刻撤到村委会!”
村委会在村子最高处,四周围着平整的晒谷场,后头是片开阔地,既不靠河也不挨山,是全村最安全的地方。
村民们扶老携幼,揣着家里仅有的干粮往村委会赶。
苏见夏帮着把老人背到二楼会议室,父亲和大伯则指挥着年轻人搬物资。
大米、面粉、罐头,还有几箱药品,全堆在一楼办公室。
会议室的长桌被拼起来当临时床铺,孩子们挤在角落,被雷声吓得直哭。
夜里十点,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村民惊恐的呼喊:“水渠决口了!”
苏见夏趴在窗沿往外看,昏暗中能看到浑浊的洪水顺着决口呼啸而下,瞬间吞噬了田地里的最后一抹绿色。
会议室里,几个老人捂着脸低泣,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猛地站起来:“我的白菜!我那亩白菜刚要收……”说着就要往外冲。
“大爷您坐下!”
苏见夏赶紧拦住他,声音带着急:“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水底下全是石头和断木,一脚踩空就没了!菜没了明年再种,房子冲了咱们再盖,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咋办?”
村长也在一旁劝:“夏丫头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人僵在原地,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最终重重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