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掌贴在石壁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往前挪一步，膝盖晃了一下，差点跪下去。苏怀镜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腰，没说话，只是把肩膀顶过去，让他靠实了。
通道越来越窄，头顶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干了，药味没了，连滴水声都听不见。只有他们的呼吸，一高一低，断断续续。
又走了十几步，前面豁然开阔。
一面巨大的石墙横在尽头，上面刻着字。血红色的字，深得像是用刀挖出来的，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狠劲。
“斩龙者陈砚舟，于此终结玄冥。”
陈砚舟盯着那行字，心跳慢了一拍。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是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早就念过这句话，现在只是亲眼看见。
系统提示跳出来，红得刺眼：【检测到历史级刻痕，真实性确认：来自三十年前守龙人临终遗言】。
他没动，也没出声。右手垂在身侧，已经完全僵了，像一块烧过的石头，轻轻一碰就会碎。左手还在流血，从断裂的骨刃边缘渗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滴。
苏怀镜站他旁边，抬头看了会儿那行字，轻声说：“这不是命令，是提醒。”
“我知道。”他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咧了下嘴，没笑，只是把嘴里咬了半天的那股劲松了点。“他们总喜欢替我写结局。这次轮到我了。”
他抬手，从墙上拔下那截插着的骨刃。刃口已经卷了，沾着黑红的血痂。他反手一划，掌心裂开，血立刻涌出来。
他没擦，直接用手指蘸着血，在那行大字下面开始写字。
一笔一划，很慢，但很稳。
“血纹现，王朝覆。”
写完最后一个字，墙上的刻痕突然亮了一下，暗红的光顺着笔画游走一圈，像是被点燃了。紧接着，一股震动从地底传来，不强，但持续不断，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系统又响了：【留下不可逆历史印记，获得传奇值+200，血纹共鸣度提升】。
陈砚舟收回手，任由血顺着指缝滴到地上。他看着自己写的那句话，忽然觉得轻松了点。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好像一直压在肩上的东西，终于被他自己砍了一刀。
“走吧。”他说。
苏怀镜没动，先看了看那面墙，又看了看他。“你确定要进去？”
“不确定也得进。卖药翁给的药，只能撑十分钟。我们现在每多站一秒，就少活一秒。”
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那个小葫芦，拧开盖子，倒出一点黑色膏体。她抹在他脖子后面的血纹位置，又按了几下膻中穴。动作利落，没半点犹豫。
“药进去了，最多十分钟。别浪费。”
陈砚舟活动了下肩膀，疼得抽了一口冷气。他转头看前方，离墙不远的地方立着一道石门，厚重得不像能推开的样子。门上刻着图案，盘着一条龙，鳞片和爪子都雕得极细，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块玉佩。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一块冰凉的东西——龙纹玉，从守龙人尸体上取下来的。
他拿出来，塞进凹槽。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开了。
石门没有自动打开，只是中间出现一道缝隙，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在地面上，像一条线。
“得推。”他说。
两人走到门前，苏怀镜站他左边，一手扶着他，一手抵住石门。陈砚舟把伞夹在腋下，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撑上去。
“一、二……”
“三！”
两人同时发力。
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慢慢被推开。灰尘簌簌落下，光一下子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光不像是日光，也不像火光，白得干净，照在身上没有温度，却让人觉得清醒。
门后是个大空间，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地面铺着黑石，一路延伸进去，两边似乎有柱子，顶端隐没在高处的黑暗里。空气中有一股味道，像是铁锈混着香灰，又有点像雨后的泥土。
陈砚舟站在门口，没急着迈步。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密道，那些刻字还在墙上，他的血和守龙人的血混在一起，像一段没人能改的历史。
他转回来，抬脚跨过门槛。
刚落地，身后那扇石门轰的一声合上了，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开过。
苏怀镜紧跟着进来，药箱抱在胸前，目光扫过四周。“这里……不对劲。”
“哪不对？”
“太安静了。连风都没有。”
陈砚舟往前走了一步，黑伞在手里晃了晃。地面很平，脚步声被吸掉了，走起来像踩在棉花上。
突然，他停下。
前方十步远的地面上，浮现出一行字。不是刻的，也不是画的，是凭空出现的，像有人用光写上去的：
“血成引，命为祭。”
字一闪就灭了。
他又走两步，另一行字浮现：
“容器已备，只待主归。”
苏怀镜低声说：“他们在等你。”
“我知道。”他握紧伞柄，“从我妈写下那封血书开始，就在等。”
他继续往前，每走几步，地上就闪出一句话，有的完整，有的残缺：
“血脉相连者，最不可信。”
“龙脉将醒，唯斩者可止。”
“你来晚了，但还不算迟。”
最后一句消失后，前方的光变了。不再是那种均匀的白，而是从某个点扩散出来的，像是祭坛中央有什么东西正在亮起来。
陈砚舟停下，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还没干的血。
“你说，”他忽然开口，“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们算什么？”
苏怀镜看着他，声音很轻：“就算被安排了，也是我们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他笑了下，这次是真的笑了。
“说得对。那就看看，谁才是最后写下结局的人。”
他迈步向前，身影被拉长，投在地面上，像一把出鞘的刀。
祭坛中央的光越来越亮。
光下，一个石台静静立着，台上放着一把刀。刀身漆黑，刀柄缠着暗红色的布条，像是很久没人动过。
陈砚舟走近，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