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左手小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比刚才更明显。他低头看着那根手指,像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还连在自己身上。
苏怀镜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抬眼看向他:“能动了?”
“不是全部。”他声音很稳,“就一根。”
她没再问。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两人站在地宫入口前,身后是刚刚走过的石室,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被一道铁门封死。可还没等他们靠近,五道人影从侧廊闪出,呈半圆围住他们。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铜镜,镜面刻着八卦纹路,边缘泛着青灰的金属光。最左边那人把镜子一转,阳光从头顶高窗照进来,正好打在镜面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束,直射陈砚舟胸口。
他猛地后退半步,伞骨撞上墙才停下。斩龙刀刚想离鞘,就被那道光压了回去,只弹出三寸便嗡鸣着缩回。
“动不了?”右边一个长老冷笑,“血纹再强,也怕反光。”
陈砚舟没理他。他右手慢慢摸到衬衫口袋,钢笔还在。他抽出笔,用尾端轻轻敲了三下伞骨。
哒、哒、哒。
苏怀镜立刻会意。她手伸进银针囊袋,掏出三枚拇指大小的圆球,表面裹着绿色蜡壳,像是某种药丸,但更沉。
她没犹豫,借着身体遮挡,将三枚球体分别甩向五人阵型的上风口。球体撞在墙上碎开,蜡壳破裂,一股浓稠的墨绿色烟雾瞬间升腾起来,像水汽一样贴着地面蔓延。
“不好!”中间那人喊了一声,抬镜去挡脸,可已经晚了。烟雾遇光即散,化作细密颗粒钻进鼻腔和眼睛。
五个长老几乎同时开始眨眼,手不自觉地揉眼睛。一人直接跪下,眼泪直流,嘴里发出嘶哑的咳嗽声。
“闭目散加了新料。”苏怀镜低声说,“他们至少有半分钟看不清东西。”
陈砚舟点头。他撑着伞站直,左臂还是僵的,右手指尖发黑,但他能走。他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轻,整个人像是踩在雨后的屋檐上,悄无声息地滑向左侧那个最早反应的长老。
那人正用手背抹眼睛,忽然感觉脖子侧面一凉。他本能地举镜格挡,可镜面刚抬起,一把薄刃已经插进伞骨缝隙,撬开了铜镜边缘的卡扣。
咔。
镜面歪斜,反射的光线顿时偏移。陈砚舟抓住这一瞬,右手拔出柳叶刀,顺着铜镜缺口切入,刀锋擦过对方颈侧动脉。
血喷出来的时候,那人还站着。直到第二秒,他才捂住脖子,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斩获35\/100人,斩龙三式·龙卷熟练度+15%】
系统提示刚响完,陈砚舟就感觉一阵眩晕。他靠着墙喘气,左手完全不能动,右手指尖的黑色已经爬到了第二节。
苏怀镜跑过来扶他:“别硬撑,药效最多撑三个时辰。”
“够了。”他说,“只要能走就行。”
另一边,剩下的四个长老已经开始退后。中毒最深的那个已经趴在地上,双手抽搐,眼球布满血丝。另一个捂着眼睛大叫:“G师兄!h师兄!快组织阵型!”
被称为G的长老身材瘦高,穿着褪色的道袍,脸上也有青斑,但他咬牙忍着,试图把铜镜重新摆成三角位。h则是个矮胖中年人,太医院旧服穿在身上显得紧绷,一边咳一边伸手去抓掉落的镜子。
“别让他们重组。”陈砚舟说。
苏怀镜明白他的意思。她从腰间取下最后一枚毒雾弹,但这颗颜色更深,几乎是黑色的。她没扔,而是用指甲在表面划了一道,然后塞进一枚银针,固定住引信。
“这颗不一样。”她说,“炸不开,但烟更毒,吸入一口就会肌肉痉挛。”
“扔准点。”
她点头,手腕一抖,黑球划出弧线,直奔h长老脚下。球体落地没碎,可当h弯腰去捡时,银针被压断,内部液体混合,冒出一丝淡灰色烟雾。
h只吸了一口,脸色立刻变了。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G见状,不再恋战。他一把拽起地上那个还能动的同伴,转身就往侧廊退去。剩下两个倒地的,他根本不管。
烟雾还在弥漫,像一层湿透的纱布盖在通道里。陈砚舟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却没有追。
“为什么不追?”苏怀镜问。
“追不上。”他说,“我现在走十步就得歇一次。”
她没说话,蹲下来检查他手臂。石化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皮肤干裂,摸上去像烧过的木头。她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涂上去。
“疼吗?”
“不疼。”他说,“就是重,像扛着一块石头。”
她抬头看他:“你还记得卖药翁说过的话吗?容器可换,命不由天。”
“记得。”他扯了下嘴角,“所以他才让我活到现在。”
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通道尽头的铁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后面移动。
苏怀镜站起身,把手伸进空了的银针囊袋,只剩七根针。她把其中一根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扶住陈砚舟的肩膀。
“还能走吗?”
他点点头,拿起伞,刀藏在骨中,一步步往前挪。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
“怎么了?”
他没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根小指又动了一下,这次不只是抽动,而是缓缓地、一点点地弯曲起来,像是要握拳。
苏怀镜盯着那只手,呼吸变轻。
陈砚舟抬起头,看向铁门方向。
“门后有人。”他说,“不是长老。”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那扇门,是从里面推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