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缓缓推开,一股冷风夹着灰扑面而来。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左手还搭在伞柄上,指尖微微发麻。他盯着那道缝隙,里面黑得看不见底。
苏怀镜喘了口气,扶了下药箱:“门开了,但不对劲。”
“不是机关。”陈砚舟低声说,“是有人从里面推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右脚刚落地,膝盖就抖了一下。苏怀镜伸手想扶,被他抬手挡开。“还能走。”他说,“别停。”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挪。通道不宽,墙边堆着碎石和断木,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拉进去过。空气里还有点腥味,不浓,但贴着鼻腔往上钻。
走到一半,陈砚舟忽然停住。他耳朵动了动。
“什么声音?”
“哭声。”苏怀镜也听到了,“很小,在那边角落。”
他们慢慢靠过去。苏怀镜先蹲下,用手拨开一堆破布,底下露出一张小脸。男孩七八岁,满脸是泪,嘴唇发紫,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他死死抱着两个更小的孩子,一个五六岁,另一个才三四岁,都缩成一团,眼睛闭着,像是吓晕了。
“醒着吗?”陈砚舟问。
男孩抬头看他,眼神发颤,嘴张了张,没出声。
“不怕。”苏怀镜轻声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粉末,倒在掌心,递到孩子鼻子前。那股味道有点苦,但不刺鼻。男孩吸了一口,呼吸慢慢稳下来。
陈砚舟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脖颈的玉佩上。那纹路……他摸了下口袋,里面有一块残玉,形状差不多。
“他们是谁?”苏怀镜问男孩。
男孩终于开口,声音像蚊子叫:“他们抓我们……说要用血……唤醒什么……龙。”
陈砚舟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被抓的?”
“三天前……书塾放学……来了几个人……把我们拖进马车……关在这里……每天抽血……说我们是‘容器’……”
“容器?”苏怀镜看向陈砚舟。
他没回答,右手慢慢握紧钢笔。笔尾抵着手心,有点凉。
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金属摩擦的轻响。
陈砚舟猛地抬头。
一道寒光从上方射来,直奔最小的孩子心口。
他来不及多想,整个人扑过去,黑伞横扫而出,撞在墙上溅起火星。那一箭钉进石缝,离孩子喉咙不到两寸。
“有埋伏!”苏怀镜低喝。
话音未落,一人从高处跃下,手持连弩,第二支箭已经上膛。那人脸上有道疤,穿灰色劲装,袖口绣着一个“玄”字。
“陆大人说了,斩草要除根。”杀手G冷笑,“三个小废物,一个都不能留。”
他手指一扣,弩弦绷紧。
陈砚舟瞬间启动静步,身体前冲。左臂裂纹加深,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冲到了三步之内。
杀手G反应极快,立刻转向,瞄准他的头。
可就在这一刻,苏怀镜甩手掷出银针。一枚扎进他咽喉下方,另一枚刺入手腕经络。他闷哼一声,弩箭偏了方向,擦着陈砚舟肩膀飞过,钉进墙壁。
陈砚舟没停。
他双眼泛红,斩龙刀意自动激发。赤色刀风从体内涌出,卷起地面碎石,如利刃般劈向杀手G头顶。
那人想躲,但动作慢了半拍。
刀风落下,直接劈开天灵盖。鲜血喷出,尸体倒地时还在抽搐。
【斩获36\/100人,获得功德值+50】
系统提示响起的那一刻,陈砚舟腿一软,单膝跪地。他撑住伞,喘着粗气,右手黑斑已经爬到掌心。
苏怀镜跑过来查看情况,又回头盯着尸体:“他说的‘陆大人’,是不是陆玄冥?”
“八成是他。”陈砚舟咬牙站起来,“这帮人拿孩子试术法,真是疯了。”
“容器……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蹲回孩子身边。
最大那个男孩这时候才敢开口:“他们说……我们身上有龙纹血脉……能当祭品……让龙复活……”
“龙脉?”苏怀镜皱眉,“难道他们想找纯血的孩子献祭?”
陈砚舟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血纹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活的一样。他忽然想起卖药翁临死前说的话——“容器可换,命不由天”。
原来如此。
这些人抓孩子,是因为他们也能成为“容器”。只要血脉对得上,谁都可以用来喂龙脉。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紫金长袍的男人?”他问男孩。
男孩摇头:“只见过穿黑衣服的,还有戴面具的医生……给我们抽血……说我们的血不够纯……还要找更多人……”
“不止这三个孩子。”苏怀镜脸色变了,“可能还有别的地方藏着被抓的孩童。”
陈砚舟沉默片刻,弯腰把黑伞收拢,靠在墙边。他脱下衬衫外层,递给苏怀镜:“裹住他们,别着凉。”
然后他蹲下来,从口袋掏出一支旧钢笔,放在男孩面前。
“我也是学生。”他说,“这个送你,以后写作业用。”
男孩愣了几秒,颤抖着手伸过去,轻轻拿起钢笔。指节发白,像是怕它突然消失。
“谢谢……哥哥。”
陈砚舟点点头,没再多说。
苏怀镜给三个孩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重伤,只是受惊过度。她把最后一瓶镇定药水喂给最小的那个,抱在怀里轻轻拍背。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先弄清楚这地方的结构。”陈砚舟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终点,后面肯定还有房间。”
“你还能走吗?”
“能。”他说,“死不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右手按住胸口。心跳有点乱,但还能控制。血纹暂时安静下来,可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苏怀镜把两个小的交给男孩照看,叮嘱他别乱动。她起身走到杀手G尸体旁,翻了下腰带,找到一块铜牌,上面刻着“清武司外围·庚字组”。
“又是清武司的人。”她把牌子递给陈砚舟,“看来玄冥和朝廷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陈砚舟接过铜牌,随手塞进兜里。他看向铁门后的通道,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走吧。”他说,“不能再留了。”
苏怀镜点头,正要抱起孩子,忽然发现他们脖子上的玉佩在微光下发亮。三块半玉,纹路相似,拼在一起,隐约能看出一条龙形图案。
她心头一震。
“这些玉……是不是能合起来?”
陈砚舟走过来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自己的那块残玉。
形状吻合。
他抬头看向通道深处。
“有人在等我们。”他说,“而且,知道我们会来。”
苏怀镜抱起最小的孩子,另一只手牵着中间那个。大的男孩跟在后面,紧紧攥着那支钢笔。
陈砚舟走在最前,右手握紧伞柄,脚步缓慢但稳定。
通道越走越窄,墙壁开始出现浮雕,全是盘龙图案,眼睛用红石镶嵌,反光时像在盯着人看。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间石室,门开着,里面摆着三张矮床,床脚连着铁链,地上有干涸的血迹。
“就是这儿。”男孩小声说,“他们每天晚上抽我们的血……说等到月圆那天……就要全部用掉……”
陈砚舟站在门口,盯着那三张床。
他忽然抬手,摸了下左手腕的旧伤疤。
雨天的时候,总会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