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醒过来时,床边围满了人。
定睛一看,连裴老爷子也来了!
这位老爷子对裴靳臣没好脸色,也不待见她,怎么会因为她晕倒就亲自来探病?
她自问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等等。
澜澜怎么也在?
她该不会又得了什么重病吧?
看来,她终究是没那个享清福的命。
“小哥……”沈幼宜声音沙哑得厉害,“小哥他们怎么样了?”
裴靳臣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声音温柔:“他们会没事的,别担心,交给我。”
“那我是怎么了?”她心头莫名发慌。
夏云强扯出一个笑容,眼眶却先红了:“乖崽,你怀孕了。”
沈幼宜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怀孕?
她看向裴靳臣。
虽然那什么频繁了一点,但他每次都记得做措施,怎么就中招了?
裴靳臣俯身,额头轻贴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歉疚与难以言喻的温柔:“是小宝宝太想我们了,所以提前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裴老爷子开了口,“除了靳臣和拙言,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夏云走得很快,她怕自己哭出来。
女儿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就怀了?
还有远在北美,生死未卜的两个儿子。
沈渡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一定还有转机,你先别急坏了身子,杳杳还需要我们。”
一旁的叶澜也连忙安慰:“是啊伯母,谢拙言和我小舅舅本事大着呢!有他们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
病房安静下来。
沈幼宜乖顺地靠在裴靳臣怀里,脸色还有些苍白,只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
像受惊后努力辨认安抚自己的小动物。
这副模样看得裴靳臣心尖揪紧,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她。
“老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的哥哥们毫发无伤地带回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知道吗?”
沈幼宜轻轻“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他胸膛,汲取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裴老爷子:“好了,时间紧迫,你们该出发了,再耽误下去,那边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沈幼宜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猛地攥紧了裴靳臣的手。
盼着他去北美解决麻烦,他要走了,她又心慌。
裴靳臣俯身,温柔得亲吻她额头,“乖乖,这不算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很快。”
又在她小腹落下一吻,随后拍了拍坐轮椅的谢拙言。
谢拙言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动作利落,跟在裴靳臣身后。
等在外面的叶澜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不亚于看到猫咪翻跟头。
“你,你你你——”
谢拙言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住,低声道:“澜澜,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叶澜睨着他:“行,我等着。”
裴老爷子没离开。
他朝沈幼宜露出一抹和蔼的笑。
“你现在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说出来,不要硬撑。”
“你突然在学校晕倒,差点把靳臣吓坏了。”
“本来他一接到电话就要动身去北美处理你哥哥的事,得知你怀孕,他放心不下,一定要等你醒,才肯走。”
沈幼宜点了点头。
难怪老爷子过来探病,原来是看在曾孙\/女的面子上。
裴老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却不在意。
“看来,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在他心里,你最重要。你安然无恙,他才能不分心,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处理那边的事。”
“天底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让你放宽心,也不全是安慰的话。靳臣他有这个能力处理好,这次,你就好好看着,下次就不会这么慌了。”
听到老爷子这番近乎担保的话,沈幼宜这才稍稍放心。
“谢谢您。”
裴老爷子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不谢的。你要真想谢我,就放宽心,养好身体,等他回来。”
沈幼宜双手放在小腹。
她竟然要当妈妈了。
当妈妈第一步要干什么?
她不知道,但裴先生肯定知道。
他不在她身边,她…很不习惯,做什么都没着没落的。
-
私人飞机穿透云层,航向大洋彼岸。
风雨欲来,谢拙言开了瓶红酒。
“沈霖摆明被洛伊家族坑了,当了人家的替罪羊,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抿了口酒。
“就算我们联手施压,最多也只能帮卡茨家族追回40%的资产。剩下的窟窿你打算自掏腰包填上?”
几百亿美金的缺口,裴靳臣当然拿得出来。
但就这么白白送出去,未免太憋屈,也太便宜了幕后黑手。
裴靳臣眼神森然:“我妻子有孕在身,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守在她身边。洛伊家族搞谁不好,偏偏去动她的亲哥哥。万一她哥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还能不能留得住,都是问题。他们闹腾成这样,还想要我送钱?”
谢拙言眉梢一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裴靳臣用谈论天气好不好的平静语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我要生吞了洛伊家族。他们旗下有一部分产业,质地不错,转型一下,很适合拿来送给我妻子,当结婚礼物。”
谢拙言心脏猛跳:“你玩这么大?”
裴靳臣:“不敢了?”
谢拙言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跟你干票大的,正好,我给澜澜准备的聘礼又能多添几笔。”
裴家这个庞然大物,这些年太稳了,稳到近乎隐形。它如今的掌舵人,也致力于让让这艘巨轮行驶得更稳妥、更低调、不染是非。
要不是洛伊家族间接动了裴靳臣的软肋,逼得这头善于蛰伏的雄狮露出利爪,谢拙言还以为他改吃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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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机抵达纽约。
裴靳臣去见被坑走千亿美金的卡茨家族掌权人,而谢拙言搜寻失联的沈淮与沈霖。
坐进车内,裴靳臣拿出手机,屏幕上涌进数条信息,其中一条是老婆发来的。
他点开。
[裴先生,你也要毫发无伤的回到我身边。兔子抱紧.jpg]
他回复:[会的,宝贝。我不在国内,你和爸爸妈妈,都要听爷爷的话。如果他建议你们暂时搬回老宅住,就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靳臣无论多忙,每天都会给她发一条短信。
久而久之,沈幼宜觉得他们都不在了,短信是别人发出的。
她开始做噩梦。
又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一晚,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房间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喜欢黑暗里睡眠的人,如今开灯才睡得着。
她转头,看到了床边的身影。
这人尘仆仆,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却是她熟悉的,带着点邪气的俊美轮廓。
“小哥?!”
“是我杳杳,我回来了。”沈霖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她。
“你瘦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瘦。”
“大哥呢?”
“他在外面,陪着爸爸妈妈说话,人多怕打扰你休息。”
“你已经打扰我休息了,”沈幼宜摸摸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脸,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巨大的喜悦过后,另一个人的安危令她鼻尖泛酸。
“裴先生呢?”
见哥哥不说话,她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这时,洗了澡,换了衣服,想要想清清爽爽陪老婆睡觉的裴靳臣走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情绪失控、嘴唇咬出血丝的妻子。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挤开沈霖,单膝跪在床沿,仔细将她纳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回来了。怎么如今睡觉都要开灯了,嗯?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