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一愣,强作笑容:“大人何意?”
柳璜脸一板:“就在你探监后不久,苍无弃制造爆炸越狱逃走,这难道是巧合吗?”
花娘微微一笑:“这世上巧合的事多了,大人可不能凭臆测断案呐。”
“苍无弃越狱时,四名狱卒全部昏迷晕倒不省人事,原因只一个,他们全部喝过你送的酒。”
难怪没见到狱卒,原来都他妈喝晕了。
无弃趴在屋顶上撇撇嘴。
“奴家从没给狱卒送过酒啊。”
柳璜冷笑:“哼!你给苍无弃送了酒,你很清楚狱卒一定会偷喝,所以偷偷在酒里下了迷药,想不到你貌似纯良,心机如此深重!”
笨蛋,下药的不是花娘,是司狱!
无弃差点骂出声。
“……本官很好奇,炸牢房的震天雷,你从哪里弄到的?这玩意儿在黑市都不太买,必须提前预定。”
花娘顿时恍然大悟:“大人大肆搜查敝舍,原来想找的是炮药。”
柳璜换了一副和蔼面容。
“你现在识时务还来得及,早点招出实情,本官念你初犯,可以从轻处分,倘若能戴罪立功,协助官府抓住苍无弃,本官甚至可以既往不咎。”
话锋一转,声色俱厉:“你若不听劝告执迷不悟,到了贲卫府可没你好果子吃,你这副如花似玉的美人皮囊休想保全!”
花娘面无惧色,微微一笑:“奴家活了二十八年,脾气一直改不掉,凡事都爱较个真,一是一二是二,做过就做过,没做就是没做。”
“那就是没得谈喽。哼,别以为你在孟浪湾有点人脉,认识几个达官贵人,本官就不敢动你!”
柳璜轻蔑的瞥了一眼:
“哼!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从良的婊子,本官就不信,这种杀人越狱的大案,有谁敢站出来替你讲一句话!”
花娘面颊一红:“奴家自知身份卑贱,但蝼蚁也有蝼蚁的骨气,大人非要冤枉奴家,也只能由着大人,奴家认命就是。”
“好一副伶牙俐齿!到了贲卫府大牢,看你还敢这么嘴硬!”柳璜手一扬:“把她绑起来,带走!”
“喏。”
一名贲卫从腰后抽出一根粗麻绳。
蓉妈和老鳃奴冲过来,想保护花娘,被贲卫半道拦住,抓住胳膊反扭到身后。
老鳃奴拼命挣扎,被噼噼啪啪扇了一通耳光,脸颊又红又肿。
花娘急的直摆手:“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俩不要掺和,安安心心打理好客栈,踏踏实实过太平日子。”
她心里无比清楚,惹上如此大案,只要进了贲卫府,再无出来的可能。
蹲身款款施礼:“蓉妈、老鳃奴,这几年辛苦二位,花娘铭记在心,若有来世,但愿咱们……还……还做一家人。”
蓉妈老泪纵横,言语哽咽:“花娘……”
老鳃奴也一个劲揉眼睛。
花娘对着柳璜双膝跪倒,低三下四哀求:“奴家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俩只是护主心切,一时乱了方寸,求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俩一马吧。”
柳璜哼了一声,挥挥手,让手下放开老鳃奴、蓉妈。
贲卫上前,花娘自觉的将双手背到身后,任由对方绑上。
“等一下!”
无弃腾的站起身,大喝一声。
挺直身子,高举手臂,摆出一副顶天立地大丈夫架势。
其实,从底下观众视角,感觉不太一样。
一个身体瘦弱的年轻人,头发凌乱,湿漉漉站在屋顶上,挥舞双手,像是耗子跟猫示威。
“无弃?!”“苍无弃!”“哈,原来躲在上面啊!”
柳璜挥手命令:“快,快抓住他!不要全部上屋顶,留一半人守在外面,绝不能让他逃掉!”
“喏!”校尉率领十几名贲卫冲过去。
“你们不用上来啦,我自己下去,你们等一会儿。”
无弃一瘸一拐走向飞檐边缘。
花娘心急如焚,不管不顾高喊:“你别犯傻啦,快逃啊,被他们抓回去就没命啦,你别管我,我没事的,你快逃啊,快啊——”
柳璜冲她身后的贲卫使个眼色,贲卫立刻捂住她的嘴,“唔唔”“唔唔”喊不出声。
无弃双手巴住飞檐,身体挂在半空来回荡悠,瞅准时机,一脚踹开花娘闺房窗户,跳入屋里。
落地时,伤腿狠狠墩了一下,伤口瞬间被撕开,鲜血汩汩往外涌。
呼呼,他龇牙咧嘴,大口大口呼吸,强忍剧痛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
咣!门被一脚踹开。
贲卫如狼似虎冲进来,将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绑,架住胳膊拖下楼梯。
噔噔噔、噔噔噔,每下一级楼梯,伤腿就狠狠撞一下,等下到一楼,裤管已经被血浸透,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走一路滴一路。
无弃被拖到柳璜面前,伤腿已经站不住,索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
花娘望着一路血迹斑斑,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扭动身躯想从贲卫手里挣脱,一个弱女子哪里挣的过贲卫,只能冲着无弃泣不成声呼喊。
“你这是干什么呀?……呜呜……你还回来干嘛……呜呜……你怎么这么傻啊?……呜呜呜……这下怎么办啊……呜呜呜……”
无弃嬉皮笑脸:“就像你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的事自己背,不用连累别人。”
柳璜点点头:“你小子看着不着调,想不到还有点情义。”
“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把她放了吧。”
“不行!”
无弃两眼一瞪,嚷嚷道:“为什么啊?你好歹是个爷们,跟女人计较有意思吗?”
柳璜摇摇头:“不是爷们不爷们的事,她还有一大堆事没搞清楚呢。”
“什么事啊?”
“她用什么药迷晕狱卒?炸毁牢房的炮药从哪里来的?震天雷可是一等禁品,不是花几个钱,随随便便就能买来的。”
“你不用问她,她根本一无所知,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哦?!”柳璜脸上掠过一丝兴奋,坐直身子:“那你说说看。”
“你先把她放开。”无弃扬起下巴指指花娘。
柳璜打个手势,让贲卫给花娘松绑,反正这么多贲卫在场,不用怕她跑掉。
花娘失去束缚,立刻扑过来,瞅了一眼伤口,赶紧脱下上衣,嘶啦,用嘴撕开袖管,在大腿上缠了几圈,用力扎住伤口。
柳璜静静等花娘弄完,让手下把她拽到一旁:“喂,你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一切是司狱搞的鬼。”
“胡——”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司狱先是迷晕狱卒,再把毒酒送进牢房,没想到毒死的是那个黑市贩子。”
“他打开牢门,准备用震天雷炸死我们,毁尸灭迹,被我发现,一番搏斗,他被炸死,我和蒙饼趁机逃出来。”
无弃对鸦门的事一个字不提,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不能恩将仇报。
把炸牢房推在司狱身上。
反正这家伙罪有应得。
柳璜质问:“司狱为何这么做?”
“他被杜鹤买通,一定要弄死我和蒙饼。”
柳璜止不住冷笑:“哈,哈哈,你以为凭这三言两语一面之词,本官就会相信?”
无弃耸耸肩膀,信不信随你。
忽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