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诺基大部落“黑熊村”坐落在蜿蜒河流环绕的高地上,规模远比之前的村庄庞大。但此刻,村子里弥漫着死寂和哀伤。
许多草屋门口插着哀悼的树枝,隐约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唐天河一行人押着被捆绑的丹妮丝和几名法国俘虏走进村庄时,立刻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了。
“杀人凶手!”
“瘟疫使者!”
“吊死他们!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男人们挥舞着战斧和长矛,女人们哭喊着投掷石块和泥土。如果不是白羽和部落战士竭力维持秩序,场面早已失控。
丹妮丝脸色苍白,但依旧倔强地昂着头,用法语大声咒骂着。她手下的俘虏则面如死灰。
白羽的父亲,切诺基大酋长“黑熊”,是一位身形魁梧、面容肃穆的老人,他站在最大的长屋前,眼神如同磐石,充满了悲痛和压抑的怒火。
他抬手制止了喧闹的人群,目光如鹰隼般盯住唐天河和他身后的俘虏。
“白羽,我的女儿,这些人就是带来死亡的阴影吗?”黑熊的声音低沉,带着山峦般的重量。
“是的,父亲。”白羽上前一步,指向丹妮丝,“我们在他们的同伴身上,发现了和部落里一样的瘟疫印记。就是他们,把灾难带进了我们的家园!”
人群再次爆发出怒吼。几名激进的年轻战士冲出人群,就要去抓丹妮丝。
“住手!”唐天河厉声喝道,卡洛斯和圣龙卫队立刻上前,组成人墙,挡在俘虏面前。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壮硕战士指着唐天河怒吼:“外乡人!你想包庇这些白人恶魔吗?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唐天河毫无畏惧地迎向黑熊酋长和所有切诺基人的目光,声音清晰地通过以赛亚翻译出去:“黑熊酋长,诸位切诺基的勇士们!如果我偏袒他们,此刻你们的村庄早已被我的炮火覆盖!
我带来的是查明真相,是生存下去的希望,而不是更多的杀戮!”
黑熊酋长微微抬手,压制住躁动的人群,他盯着唐天河:“说出你的真相。”
唐天河将丹妮丝推到前面,对于赛亚说:“问她,他们从哪里来,途中是否有人生病。”
经过以赛亚的反复逼问和恐吓,丹妮丝终于不情愿地承认,他们一个多月前从北边五大湖区的法国贸易站出发,沿河南下。
途中确实有几个猎人生病,发烧、出疹子,但他们以为是普通的热病,没有在意,甚至为了赶路,还曾靠近过一些印第安人的小营地换取补给。
真相大白。瘟疫确实是由法国人的队伍无意中带来的。切诺基人群情激愤,要求立刻处死丹妮丝等人祭奠死者。
“杀了他们!血债血偿!”
面对汹涌的复仇浪潮,唐天河站到了黑熊酋长和丹妮丝中间。
他看向黑熊:“酋长,杀了他们,瘟疫就会停止吗?死去的亲人就能复活吗?仇恨只会引来法国人更多的报复,流更多的血,让这片土地更加荒芜。”
他又转向脸色惨白却强作镇定的丹妮丝,用法语说:“丹妮丝小姐,你也看到了。你们的无意之举带来了毁灭。愤怒的切诺基人可以轻易杀死你们。
但死亡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毛皮公司的生意也将彻底断绝在这片土地。想想你的父亲。”
接着,他再次面对黑熊,声音沉稳有力:“仇恨让土地荒芜,而贸易能让所有人富足。我有一个提议。由我作为中间人,促成切诺基部落与丹妮丝父亲的公司达成协议。
划定猎场边界,公平交易毛皮。切诺基人获得急需的铁器、布匹、药品,甚至……用来保护自己的火器。
法国人获得稳定的、合法的皮毛来源。而我,圣龙商会,负责保障贸易路线的安全,并提供更多的医药援助,帮助部落度过这场灾难。”
篝火在夜晚熊熊燃烧,映照着三方代表神色各异的脸。
黑熊酋长沉默不语,眼神凌厉。丹妮丝被松了绑,坐在一旁,表情复杂地看着唐天河。白羽站在父亲身后,手按在刀柄上,警惕而审视。
谈判艰难而漫长。切诺基长老们要求严惩和巨额赔偿。
丹妮丝起初强硬,但在现实压力和唐天河的分析下,态度逐渐软化,她意识到这或许是挽回局面、甚至为父亲公司打开新局面的唯一机会。
“我们需要枪支,”黑熊酋长 finally开口,声音沙哑,“足够的枪,来保护我们的猎场不再被侵犯。”
“可以,”唐天河点头,“我会提供一批火枪,并派人训练你们的战士。但你们必须承诺,只用来自卫和划定区域内的狩猎。”
“我们必须见到我的父亲,”丹妮丝说,“只有他才能最终敲定这么大的协议。”
“可以,”唐天河再次同意,“我派人护送你回去。但在这之前,你需要展现诚意。”他示意卡洛斯拿出一把装饰华丽的猎刀,刀柄上镶嵌着红宝石。“向黑熊酋长献上你的赔罪礼物,并承诺促成和约。”
丹妮丝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最终接过猎刀,走到黑熊酋长面前,单膝跪下,将猎刀举过头顶,用生硬的切诺基语混杂着法语说:“为……为带来的死亡……道歉。愿贸易……带来新生。”
黑熊酋长凝视她良久,缓缓接过了猎刀。
一份用切诺基符号、法文和中文共同刻写在桦树皮上的三方协议初步达成。唐天河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柄匕首,在协议末端郑重地刻下了圣龙商会的盘龙徽记。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一张疲惫却带着一丝希望的脸。仇恨并未消失,但生存与利益的纽带已经初步建立。
第二天清晨,丹妮丝找到正在河边查看地图的唐天河。她脸上的桀骜收敛了不少,眼神复杂。
“唐先生,”她开口,语气不再充满敌意,“协议需要我父亲的首肯。从这里到新奥尔良水路漫长且不太平。我请求……你派人护送我回去。”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的船和你的人,比我们公司的护卫可靠得多。”
这时,白羽走了过来,她已换上出行的装束,背上弓箭,腰间别着战斧。
“我父亲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白羽看着唐天河,语气坚决,“我父亲同意了。我带一队战士和你一起去。既为保护你,”她瞥了丹妮丝一眼,“也为确保协议不会变成空话。”
唐天河的目光掠过丹妮丝略显期待的眼神,又落在白羽坚定无畏的脸上,最后望向脚下奔流不息、通向未知南方的密西西比河。
“好,”他收起地图,“我们一起去新奥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