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震得城墙都在颤栗。
那只由腐肉和死人肢体缝合而成的巨脚,悬在离夜祁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再难寸进。
夜祁单膝微曲,脚下青砖寸寸龟裂,成了齑粉。
他单手持刀,刀背死死扛着这万钧之力,额角青筋暴起如蜿蜒的小蛇,嘴角却极其反常地咧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长这么大个儿,没吃饭?”
挑衅。
在这个甚至无法用常理度量的怪物面前,这个凡人军阀狂得像个疯子。
下一秒,冷青璃动了。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
赤金色的火焰不像凡火那样升腾,而像是拥有灵智的活物,顺着夜祁的大刀瞬间攀附而上,一口咬住了那散发着恶臭的巨脚。
那是鸾鸟一族的涅盘真火。
专烧世间一切污秽。
“轰!”
没有燃烧的过程,只有毁灭的结果。
就像热油泼进了积雪,那只巨大的脚掌甚至来不及收回,就在金色的火光中直接气化。
黑烟滚滚,恶臭扑鼻。
“吼——!!”
尸怪痛得仰天咆哮,声浪如实质般掀飞了城墙上的积雪。它肩上那口猩红色的棺材剧烈震颤,仿佛里面的东西想要逃窜。
“想跑?”
冷青璃赤瞳微眯,眼底寒光乍现:“晚了。”
她五指猛地向掌心一收,仿佛捏碎了一颗心脏。
附着在尸怪身上的金火轰然炸裂!
这头足有三层楼高、刚才还让数千士兵绝望的怪物,连同那口装神弄鬼的棺材,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炸成了一漫天黑灰。
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
死寂。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真空期。
无论是城头的守军,还是远处邻省的敌军,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
那可是连火炮都轰不烂的怪物啊!
就这么……没了?
“督军威武!!夫人威武!!”
不知是谁带着哭腔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这声嘶吼引爆了所有人的血性。
恐惧到了极致就是愤怒,绝处逢生后便是杀意。
“干死这群狗娘养的!”
夜祁猛地甩掉大刀上的黑灰,半张脸被血染得通红,眼神比恶狼还凶狠。
战机转瞬即逝。
敌军现在的依仗没了,正处于心理防线崩塌的边缘。
“全军听令!”
夜祁的声音裹挟着内力,在寒风中炸响。
“别给老子摆阵型了!夜骁!带上所有人,把库房里的家伙事儿全拿出来!”
他猛地翻身上马,一把扣住冷青璃的腰,将她强行拉入怀中,共乘一骑。
大刀直指城下乱成一锅粥的敌军阵营。
“打开城门!”
“老子带你们杀穿他们!!”
“杀!杀!杀!!”
吊桥轰然落下,五千主力军如同出闸的猛虎,红着眼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对面邻省的指挥官显然没想到这群“残兵败将”敢反冲锋,惊慌失措地吼道:“放箭!炮击!快拦住他们!!”
漫天箭雨夹杂着炮火呼啸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下意识想要举盾格挡,脚步一滞。
“别停!”夜祁狂笑,根本不做任何闪避,“往前冲!老子的女人护着你们!”
话音未落。
冷青璃坐在颠簸的马背上,素手轻抬。
“起。”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瞬间以她为中心,呈扇形向外疯狂扩散,直接笼罩了整支冲锋的队伍。
噼里啪啦!
那些足以穿透铠甲的利箭,撞在金光上如同枯枝撞上铁墙,纷纷折断。几枚落下的炮弹在光幕外爆炸,泥土飞溅,光幕内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泛起。
“神……神迹啊!”
“咱们刀枪不入了!!”
还没等士兵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冷青璃指尖再弹。
无数点细碎的金芒如流萤般飞散,精准地钻进每一个士兵手中的武器。
原本卷刃的马刀、生锈的长枪,瞬间泛起一层流动的金光,隐隐发出嗡鸣。
夜骁看着手中震颤的马刀,只觉得一股力量顺着刀柄直冲天灵盖。
“这是妖力附魔。”
冷青璃的声音很轻,只有夜祁能听见,透着一丝疲惫后的清冷:“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夜祁低头,在她耳侧狠狠吸了一口带着冷香的空气,眼底尽是暴虐的快意:“足够老子把这群杂碎剁成肉泥了!”
“弟兄们!夫人给你们开了光!哪怕是铁王八,也得给老子劈成两半!杀!!”
两军相撞。
但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噗嗤——”
一名士兵试探性地挥刀砍向敌人的重盾。
“咔嚓!”
那厚重的铁盾竟然像纸糊的一样,连人带盾被整齐劈开!
“卧槽!老子无敌了?!”那士兵狂喜。
邻省的军队彻底崩了。
前有怪物被秒杀,后有这群刀枪不入、削铁如泥的“鬼兵”冲锋,这仗还怎么打?
“鬼啊!这都是鬼兵!”
“跑啊!!”
敌阵大乱,踩踏无数。
夜祁如入无人之境,大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但他始终分出一只手,死死护着怀里的女人。
其实冷青璃根本不需要他护。
那些流矢还没靠近她三尺,就被无形的妖气震得粉碎。
她在控场。
一双赤金色的眸子冷冷扫过战场,手指轻勾,金光如丝线般精准射出。
“啊!”
一名正举枪瞄准夜祁后背的敌军将领手腕剧痛,枪支脱手,手骨整齐断裂。
又一道金光。
挥舞大刀的敌兵膝盖一软,兵器崩断,整个人跪倒在地。
她没杀人。
只废兵器,只断手脚。
“媳妇儿,心软了?”夜祁一刀拍飞一名敌兵,抽空回头,满脸是血却笑得肆意。
“这些凡人,不配脏了我的手。”
冷青璃神色淡漠,顺手一道劲气弹飞侧翼的偷袭者:“你是要当王的人,杀孽太重,折损运道。”
夜祁握刀的手猛地一紧。
哪是因为嫌脏?
这女人,分明是在替他积阴德。
她是妖,不怕天谴,却怕他这个凡人背负太多血债。
“傻子。”
夜祁低骂一声,眼眶有些发热,手里的刀却挥得更狠了:“得令!这就把他们赶回老家去!”
很快,东面火光冲天。
赵参谋带着人把敌军粮草烧了。
前线崩盘,后院起火,邻省大军彻底溃败,如潮水般向后逃窜。
“穷寇莫追!”
夜祁勒住缰绳,战马嘶鸣。
这一仗,赢得痛快,但也险到了极点。
士兵们喘着粗气,看着手中渐渐散去光芒的兵器,望向夜祁和冷青璃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狂热的信徒在看神明。
夜祁没有理会欢呼声。
他调转马头,视线越过溃逃的敌军,死死盯着极远处那片浓重的夜色。
刚才那股黑雾散了,但那种令人作呕的阴冷窥视感还在。
幕后黑手没死。
“跑得挺快。”
冷青璃眸光微冷:“那东西不是凡间手段,操纵尸怪的人,就在邻省督军府里。”
“跑?”
夜祁冷笑一声,将满是缺口的大刀插回背后,伸手捏住冷青璃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管他是人是鬼。”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化不开的痞气:
“惹了老子,还想全身而退?”
“夫人,今晚这身汗出了,威风也耍了。”
夜祁转头看向邻省的方向,眼底杀意翻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隔壁省串串门。”
“既然那么喜欢玩头颅和尸体,老子就亲手把他那颗脑袋拧下来……”
“给你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