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的晨曦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在简陋的房间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陈默靠在床头,小口喝着苏夜递过来的温水,干灼的喉咙得到了一丝缓解,但身体的虚弱和那种被掠夺后的隔阂感依旧沉重。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放下水杯,声音依旧沙哑,“去找土属性的封印物吗?”按照五行相生相克,土能克水,或许能稳定哑河那边的乱局。
苏夜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房间角落那张破旧的木桌前,上面摊开着陈默爷爷的那本牛皮笔记本,以及一些她自己的资料。山鬼沉默地守在门口,如同一个融入背景的影子。
“土属性封印物确实是目标之一,但它的位置更加缥缈,线索极少。”苏夜的手指划过笔记本上那些潦草的字迹,“相比之下,另一个方向的线索,因为哑河的异动,反而清晰了一些。”
她拿起一张她自己带来的、绘制着复杂山川地势和特殊标记的古老地图复印件,指向其中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那地方位于西南方向,地图标识的名字是——“烬土墟”。
“烬土墟?”陈默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被火烧过后的废墟。
“一个古老的地名,现在几乎无人知晓。”苏夜解释道,“传说那里曾有一个以锻造闻名的古老村落,后来毁于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火,彻底化为灰烬,故称‘烬土墟’。”
陈默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火……《字灵》属性偏火,哑河是水,难道那里……”
“很有可能与‘火’行封印物有关。”苏夜肯定了他的猜测,“五行之中,火生土。如果能找到并控制‘火’行封印物,不仅能借此感应‘土’行封印物的位置,或许还能以同源之力,更好地牵制甚至安抚你手中《字灵》的躁动,毕竟它们很可能同属‘嗔痴太子’怨念的不同部分。”
这个思路让陈默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能找到一个相对“温和”的火行力量,是否就能减轻《字灵》对自己的侵蚀和诱导?
“但是,”苏夜话锋一转,语气凝重,“正因为它可能属性为‘火’,且与《字灵》同源,其危险程度未必就比哑河低。一个失控的‘火’行封印物,造成的破坏可能更加直接和猛烈。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她看向陈默:“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吗?此去‘烬土墟’,路途不近,而且很可能需要你……再次与《字灵》进行有限的沟通和感应。”
陈默沉默了一下,感受着体内挥之不去的虚弱和异样感。他不想再碰那本邪书,哪怕只是感应。每一次接触,都像是在与深渊对视,感觉自身的一部分正在被拖入那无尽的黑暗。
但他有选择吗?
奶奶还在医院,哑河的危机因他而起,爷爷未尽的遗志……这一切都像无形的鞭子,驱策着他不得不前行。
“我没事。”他听到自己平静地回答,撑着手臂,试图从床上下来,证明自己还有行动力。然而双脚刚沾地,一阵剧烈的眩晕就猛地袭来,他踉跄一下,差点栽倒,幸好扶住了床沿。
苏夜看着他苍白脸上渗出的虚汗,没有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褐色药丸。
“固本培元的丹药,能帮你快速恢复一些元气,稳定精神。”她将药丸递给陈默,“但这只是治标,无法弥补你被掠夺的本质。”
陈默道了声谢,接过药丸和水服下。一股温和的暖流很快从胃部散开,流向四肢百骸,确实让身体的无力感和精神的疲惫缓解了不少,但那种与世界之间的“隔膜”感,依旧存在。
他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背包。入手依旧沉重,那种微弱的“心跳”感似乎比刚醒来时清晰了一点点,像是在缓慢复苏。脑中的低语依旧沉寂,但这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用衣物包裹的《字灵》依旧被那苍白殓布覆盖着,表面那些紫金色的“缚”字光索比之前更加黯淡,裂痕似乎也多了一两条,如同风中残烛。哑河之行,对它的束缚造成了不小的损耗。
在背包的夹层里,他摸到了那本爷爷的笔记本和已经空空如也的灵墨碎屑袋子(苏夜似乎帮他将碎片收集了起来)。灵墨已毁,这让他心头一阵刺痛和空落。
他深吸一口气,将背包重新背好。那沉甸甸的重量,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命运加诸于身的枷锁。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转向苏夜问道。
“一个小时后。”苏夜开始利落地收拾桌上的地图和资料,“‘烬土墟’方位已定,但具体入口和内部情况不明,我们需要准备一些应对火煞和可能存在的‘残火之灵’的物品。山鬼会去置办。”
陈默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县城。街道上行人和车辆稀少,一切都显得平凡而安静。但这平凡的背后,他正背负着一个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恐怖秘密,即将奔赴一片传说中的焚毁之地。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安”字玉佩,又感受了一下背后那本邪书的悸动。
炉火已熄,只余灰烬。
而他们,正要踏入这片死灰,去寻找那可能复燃的……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