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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震颤并非持续不断,而是一种间歇性的、沉闷的搏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在地底深处缓缓舒展着沉睡万古的躯体。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裂缝中喷涌出的、带着浓重硫磺与臭氧混合气味的紫黑色气浪,以及那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

刚刚平息下来的雨林再次被恐慌笼罩。侥幸存活的、失去连接的“晦暗之眼”成员惊恐地望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连滚带爬地向后撤退,却被特调九处队员迅速控制住。江澜无暇顾及他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裂缝和几乎虚脱的林晚身上。

“能量读数……无法测量!”技术士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手中的探测仪屏幕已经变成一片雪花,边缘闪烁着过载的红光,“这东西……这东西的能量层级完全超出了仪器的上限!它比‘深渊核心-02’更……更原始!更暴戾!”

植物学家看着裂缝周围迅速枯萎、碳化,然后又在紫黑色光芒照耀下异化成扭曲黑色晶簇的植被,脸色惨白:“它在抽取生命力……不,是在扭曲生命的本质!”

林晚靠在江澜身上,大脑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与“万识之华”深度连接后的精神虚脱尚未恢复,此刻又被那地底存在散发出的、充满纯粹毁灭与疯狂的气息冲击着。与“深海之心”的幽蓝脉动、“深渊核心-02”的猩红愤怒、“万识之华”的混沌意识都不同,这个地底存在的“气息”更加……绝对。它不蕴含复杂的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想要将一切归于虚无的终结意志。

这就是第三把钥匙?一把象征着“终结”与“归墟”的钥匙?

“必须阻止它完全苏醒!”江澜当机立断,一边搀扶着林晚后退,一边对队员下令,“所有人!最高当量聚合炸药!设置引爆点,目标裂缝深处!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队员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行囊中取出一个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金属圆盘,冒着被逸散能量侵蚀和地面随时可能彻底塌陷的风险,冲向裂缝边缘,寻找合适的安置点。

“没用的……”林晚虚弱地摇头,她的“共鸣”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能模糊地感知到地底那个存在的恐怖能级,“常规爆炸……恐怕连它的外壳都无法撼动……它……它太‘重’了……”

这种“重”并非物理质量,而是一种存在于概念层面、仿佛凝聚了宇宙终末法则的沉重感。

就在这时,那搏动猛地加剧!

“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裂缝边缘的大片土地彻底坍塌下去,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坑洞!烟尘混合着紫黑色的能量光雾冲天而起,遮蔽了天空!

而在那坑洞的底部,在翻涌的能量雾霭中,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缓缓升起。

那并非预想中的巨兽或怪物。它的形态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仿佛是由纯粹的黑暗、破碎的时空和无数旋转的、吞噬光线的奇异几何体构成。它没有眼睛,没有口鼻,但在其“主体”的核心位置,有一个不断坍缩又膨胀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奇点,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和毁灭气息。它的“躯体”边缘在不断扭曲、变化,所过之处,空间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道道透明的、如同疤痕般的裂痕。

它就像一个行走的“虚无”概念,一个活体的“终末法则”!

“寂灭之核”——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林晚的意识中。这就是它的本质!一把开启万物终结之门的钥匙!

“开火!所有武器!自由开火!”江澜嘶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

剩余队员手中的能量步枪、单兵火箭、甚至实验性的等离子武器,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汇成一道璀璨却渺小的光流,射向坑洞中那个缓缓升起的“寂灭之核”!

然而,所有攻击在接近它周围一定范围时,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子弹、能量束、火箭弹……甚至连爆炸产生的火光和冲击波,都被那个微型黑洞般的奇点吞噬殆尽!它仿佛免疫一切物理和能量层面的攻击!

“怎么可能……”一名队员看着手中瞬间过载烧毁的等离子枪,失神地喃喃道。

“寂灭之核”似乎被这些“蚊蚋”的骚扰激怒了——如果它有情绪的话。它那不断变化的“躯体”上,突然延伸出数条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束,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地射向正在设置炸药的队员和正在射击的众人!

“小心!”江澜猛地将林晚扑倒在地!

一条黑暗触手擦着她们的身体掠过,击中了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没有巨响,没有爆炸,那块岩石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是粉碎,不是气化,是彻彻底底地从存在层面上被抹除!

另一条触手卷住了一名正在设置炸药的队员!那名队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连同他手中的炸药,就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

绝对的寂静笼罩了战场,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空间被抹除的诡异感。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这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战斗!他们所有的武器和战术,在代表着“终结”本身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林晚被江澜压在身下,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她看着那个缓缓升起、散发着终结气息的“寂灭之核”,看着队员们脸上绝望的表情,看着那株因为地底存在苏醒而光芒急剧黯淡、仿佛在哀鸣的“万识之华”……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

她挣扎着,试图再次集中精神。但她的精神力早已枯竭,大脑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试图调动“共鸣”,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那个精神屏障稳定器,因为承受了过载的精神冲击和异常能量辐射,“啪”地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失效了。

失去了稳定器的过滤和保护,地底“寂灭之核”那纯粹而恐怖的终结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林晚毫无防备的意识!

“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尖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冰冷的虚无彻底冻结、撕碎、湮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崩溃的瞬间——

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突然从她意识深处涌出,如同在绝对零度中点燃的一簇微弱的火苗!

是……“万识之华”!

那个刚刚与她建立连接的古老灵性,在这最后的关头,将自身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林晚的意识中!它无法直接对抗“寂灭之核”,但它将自己亿万年积累的、关于生命、记忆、存在的无数碎片,化作了一道坚韧的屏障,护住了林晚意识最核心的部分!

“……记住……生……而非……死……”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传递了过来。

紧接着,林晚感到自己与“万识之华”的连接被强行切断了。那株巨大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最终化为一蓬飞灰,消散在空气中。它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意识,为林晚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不……!”林晚心中涌起巨大的悲恸。

但这悲恸,连同“万识之华”传递来的、无数生命存在的印记,与“寂灭之核”那纯粹的终结意志,在她的意识核心中形成了剧烈的冲突!

一边是冰冷的、想要抹除一切的“无”。

一边是温暖的、代表着亿万生灵存在过的“有”。

这两种绝对对立的概念在她意识中激烈碰撞、湮灭、又因为“共鸣者”特质而诡异地……共存!

一种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的混乱与痛苦!

她明白了!“钥匙”确实有三把,但它们并非孤立存在!

“深海之心”(生命与意识能量)——代表着“存在之基”。

“深渊核心-02”(情绪与毁灭能量)——代表着“混沌之力”。

而眼前的“寂灭之核”——则代表着“终末之理”。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或者是一个……封印的三分之一?

白锦年信中提到“钥匙归一即是终结”,难道不是指融合,而是指当三把钥匙的力量同时被引动、失去平衡时,就会直接触发那个“深渊之瞳”的降临,或者打开通往终极虚无的大门?!

而“晦暗之眼”追求的,正是打破这个平衡,利用三钥归一的力量,去取悦或者说……献祭给那个“深渊之瞳”!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摧毁“寂灭之核”(那几乎不可能),也不是控制它(那会被其终结意志反噬),而是……安抚它?或者说,补全那个可能存在的、维系着某种平衡的“封印”?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趁着“万识之华”用生命为她争取到的、意识暂时稳定的宝贵瞬间,林晚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她不再抵抗“寂灭之核”的终结意志,也不再试图用“生”的力量去对抗“死”。

她将自己作为媒介,作为桥梁,尝试引导着意识中那因为冲突而短暂共存的“生”与“死”的意念,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稳定的平衡点。然后,她将这个蕴含着对立统一意味的“平衡”意念,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唯一火种的行者,朝着那缓缓升起的“寂灭之核”,传递了过去。

没有攻击,没有祈求,只有一种纯粹的、展示“存在与终结可以共存”的……演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散发着恐怖吸力和湮灭气息的“寂灭之核”,在接收到这个奇特意念的瞬间,其核心那个不断坍缩膨胀的微型黑洞,猛地……停滞了一瞬。

它那不断扭曲变化的“躯体”,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仿佛一个只知道毁灭的冰冷程序,第一次接触到了“矛盾”这个概念。

它……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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