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出口,光影流转。林枫三人带着满身伤痕与疲惫,自那破碎扭曲的空间通道中踉跄跌出,重新回到了那片昏黄死寂的陨星界核心区域。身后,破碎星璇的入口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开启,只留下些许紊乱的空间波动。
“噗——” 刚一落地,林枫便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狂暴的混沌之力,又喷出一口带着点点金光的鲜血,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强行融合混沌道韵真种,又引动石碑之力重创幽泉子,对他而言负荷太大,经脉多处受损,紫府动荡,金丹虽已圆满,却隐隐有不稳之象。
“林师弟!” 穆婉晴俏脸失色,连忙扶住他,玉手按在其后心,精纯的水木灵力缓缓渡入,助其梳理紊乱的气息。她自身也因强行动用本命精血催动阵法而元气大伤,此刻嘴角溢血,气息萎靡。
蛮擎更惨,右臂软软垂下,骨茬刺破皮肉,胸口塌陷,内脏受创,此刻靠在一块陨石上,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以眼神示意自己暂无性命之忧。
“无妨……道种已初步融合,正在自行修复……给我些时间……”林枫盘膝坐下,强忍剧痛,运转《三生诀》,引导紫府中那团已缩小大半、却更加凝实精纯的混沌道韵真种,缓缓释放温和的混沌本源之力,修复着受损的肉身与经脉。道韵真种蕴含的乃是叶默祖师对混沌大道的无上感悟与本源力量,虽狂暴,但本质至高,对疗伤有奇效。
穆婉晴与蛮擎也立刻服下保命丹药,各自调息。三人所在是一处相对隐蔽的巨大陨石裂缝深处,暂时安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陨星界内感觉不到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昏黄与破碎的星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日,也许是数日,林枫率先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云一闪而逝,气息虽未完全恢复,但已稳定下来,伤势好了七成,更重要的是,对混沌之道的理解与掌控,跃升了数个层次!那《周天星辰衍道图》的奥义虽只是初步领悟,却让他对阵道、对天地至理有了全新的认知。
穆婉晴与蛮擎也相继收功,伤势稳住,但战力大损,非短期可复。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寻找安全之处,静待团队战结束。”林枫沉声道。幽泉子败逃,但难保不会引来更强敌人,司徒剑南等人也虎视眈眈。此刻三人状态不佳,不宜再战。
“林兄说的是。”蛮擎瓮声瓮气,勉强起身,“这鬼地方没法待了,俺老蛮这胳膊,得找地方好好接上。”
穆婉晴点头,取出几枚阵盘,布下简易的预警和隐匿阵法:“我先布下‘小挪移阵’和‘障眼法’,希望能瞒过一时。林师弟,你感应一下,叶师姐所赠玉佩,可有指向出口或安全区域的迹象?”
林枫心中一动,取出那枚淡紫色玉佩。玉佩此刻微微发热,光芒明灭不定,指向一个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西北方。
“西北方……似有空间波动,但非来时之路。”林枫凝神感应,“或许是另一处出口,或是……这陨星界的另一处秘境节点。”
“管他呢,有路就走!总比在这等死强!”蛮擎倒是豁达。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犹豫,由穆婉晴操控简易挪移阵,林枫以混沌领域遮掩气息,朝着玉佩指引的西北方潜行而去。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了几处强大的幻兽巢穴和明显的空间裂缝。途中,他们远远感知到数场激烈的战斗波动,有弟子在互相厮杀,争夺积分,但都默契地绕开。如今保住传承、平安离开才是第一要务。
如此行了约莫半日,前方景象忽然一变。破碎的星骸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暗银色砂砾铺就的荒原。荒原之上,矗立着无数高达百丈、形状各异的暗银色石碑,碑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昏黄的天空,散发出古老而肃穆的气息。这里寂静得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此地……好生诡异。”穆婉晴蹙眉,阵盘显示此地方圆千里内灵力流转近乎停滞,仿佛一片被遗忘的墓地。
林枫手中玉佩的灼热感却达到了顶峰,光芒稳定地指向荒原深处。“感应源头,就在里面。”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已至此地,退无可退。
他们踏入碑林。一进入其中,便感觉周身一沉,仿佛有无形力场压制,飞遁变得极为困难,只能徒步前行。那些暗银色石碑冰冷死寂,走在其中,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渺小与惶恐之感。
突然,林枫脚步一顿,目光落在身旁一块石碑的倒影上。倒影中,并非他此刻的模样,而是一个模糊的、身着古朴道袍、负手望天的背影,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孤独而坚定的气度,却让林枫神魂剧震——叶默祖师!
“这是……祖师留影?”林枫失声。他尝试触碰石碑,触手冰凉,并无异常,但那倒影中的背影却微微晃动,仿佛要转过身来。
“小心!”穆婉晴惊呼。只见四周所有的石碑倒影中,同时出现了无数道模糊的身影,有男有女,有道有魔,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它们仿佛活了过来,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闯入此地的三人。
“闯阵者……死……” 无数道重叠在一起的、冰冷无情的意念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入三人识海!
“是守护残灵!这些石碑,是陨落在此的强者墓碑!我们触动了禁制!”林枫瞬间明悟,厉声道:“结阵防御!”
不用他多说,穆婉晴已咬牙祭出最后几面阵旗,布下“小周天星盾阵”护住三人。蛮擎也强提气血,挡在最前。
“轰!轰!轰!”
石碑倒影中,那些模糊身影齐齐抬手,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恐怖的能量光束激射而出!有凌厉剑气,有滔天魔火,有璀璨佛光,有森然鬼气……仿佛汇聚了古往今来无数强者的含怒一击!虽然每道攻击都因岁月流逝而威力大减,但数量太多了!成百上千道!
“挡不住!”穆婉晴脸色煞白,阵法光幕瞬间布满裂痕!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唯有以攻代守,拼死一搏!他猛地将尚未完全炼化的混沌道韵真种之力,强行催动!紫府中混沌金丹疯狂旋转,胸口道痕灼热发烫!
“混沌初演,万法归源!给我开!”
他双掌向前虚按,不再追求精妙的控制,而是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混沌之力,连同刚刚领悟的一丝《周天星辰衍道图》中“万法归流”的意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嗡——!”
一个直径不过丈许、却深邃无比、仿佛通往世界原点的混沌漩涡,在他身前骤然展开!漩涡缓缓旋转,内部有地水火风虚影生灭,散发出吞噬一切、演化万物的恐怖气息!
那无数道轰击而来的能量光束,一进入混沌漩涡的范围,就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撕扯、分解、最终化为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反而壮大了漩涡的威力!但林枫也承受着巨大的反噬,七窍之中再次溢出鲜血,身体剧颤,仿佛随时会崩解!
“有效!”蛮擎狂喜,不顾伤势,将残存气血灌入双拳,怒吼着轰向几道漏网的能量余波。
穆婉晴也拼尽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阵法。
然而,石碑倒影中的攻击无穷无尽,混沌漩涡虽能吞噬,但林枫的承受力已到极限!照此下去,不消片刻,他必被撑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枫怀中那枚因引动石碑之力而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黑色令牌,竟再次微微震动,与这碑林深处某处,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同时,他手中的淡紫色玉佩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自行飞起,悬浮于林枫头顶,洒下柔和的月白光华,将他笼罩!
月白光华所至,那些石碑倒影中的模糊身影, 竟齐齐一滞,攻击为之一缓!它们“看”向那月白光华,冰冷的意念中似乎浮现出一丝茫然、追忆,乃至……敬意?
“这是……叶清雪的血脉气息?不,不止……还有叶默祖师的道韵!”林枫福至心灵,强撑着嘶哑喝道:“晚辈林枫,得叶默祖师传承,途径此地,无意冒犯诸位前辈安息!请前辈通融!”
声音在死寂的碑林中回荡。那月白光华似乎有灵,光芒更盛,隐隐与林枫体内的混沌道韵产生共鸣。
良久,那无数冰冷的意念如潮水般退去。石碑倒影中的身影渐渐淡去,重新恢复为冰冷的倒影。狂暴的攻击戛然而止。
“嗡……” 黑色令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哀鸣,彻底碎裂,化为齑粉。而淡紫色玉佩也光芒黯淡,跌落回林枫手中,温热不再。
危机,解除了。
林枫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穆婉晴与蛮擎也虚脱地坐倒,心有余悸。
休息片刻,三人相互搀扶,继续向碑林深处走去。这一次,再无任何阻拦。那些暗银色石碑静静矗立,仿佛只是普通的石头。
终于,在碑林的最中心,他们看到了一幕奇景。
那里没有石碑,只有一座小小的、以星辰砂砾堆砌而成的坟茔。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的暗银色墓碑。而在坟茔之上,悬浮着一团柔和、纯净、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月白色光团。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枚残缺的玉佩虚影,与叶清雪所赠的那枚,形制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古老。
林枫手中的淡紫色玉佩,此刻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悲鸣。
“这是……叶默祖师之墓?还是……另一位叶氏先人之墓?”穆婉晴低声猜测,眼中充满敬畏。
林枫走到坟前,沉默良久,躬身三拜。无论墓中是何人,必与叶默祖师、与叶清雪一脉有莫大关联,受得起他这一拜。
当他直起身时,那团月白光团缓缓飘落,融入了他手中的淡紫色玉佩。玉佩光华一闪,恢复如初,甚至更加温润,内部多了一道淡淡的、如同月华流转的纹路。
同时,一道微弱的、充满疲惫与欣慰的女子神念,传入林枫脑海:“后来的孩子……你身上,有他的气息……还有她的祝福……很好……带上它……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小心……幽冥……还有……‘他们’……”
神念断断续续,到此戛然而止。
林枫握着变得温热的玉佩,心中波澜起伏。叶默祖师的道统,叶清雪的血脉,幽冥道的阴谋,还有那神秘的“他们”……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再次一拜,转身对穆婉晴和蛮擎道:“走吧,出口应该就在附近了。”
果然,在坟茔后方百丈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稳定的星光门户静静悬浮。
三人不再犹豫,依次踏入光门。
光芒闪过,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他们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周围灵气盎然,远处隐约可见默帝圣院外院的山门轮廓。
他们,出来了。
然而,没等三人松一口气,数道强横的气息已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为首者,正是面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司徒剑南!其身后,跟着烈风等数名气息强悍的弟子,以及……几名身着执法殿服饰、面色冷厉的执事!
“林枫!你残害同门,私盗宗门秘宝,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执法殿受审!” 一名执法殿执事厉声喝道,手中抖出一道留影玉简,光幕中显现的,赫然是林枫在陨星界中与司徒剑南、烈风等人交手,以及最后收取九块石碑(被刻意截取成“盗取”画面)的片段!
显然,司徒剑南等人早已在此守株待兔,并准备好了“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