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云凤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明明孩子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按他推测,四天过去,孩子此刻该能下床正常饮食、正常活动了。可孩子突然暴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赶紧迎出门去,只见那位大嫂一见面便泪流满面,哭得直不起腰来。苗云凤二话没说,连忙招呼大嫂:“走,我去看看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苗云凤赶到现场,孩子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她伸手一探,早已没了呼吸,再摸脉搏,亦是全无搏动。苗云凤霎时间红了眼眶,泪水簌簌滚落——这么小的孩子,就像一株正茁壮生长的小树苗,明明未来可期,前几日还满心欢喜地念叨着要去逛庙会。
想到逛庙会,苗云凤心头猛地一沉,瞬间联想到孩子得病的缘由,定然是去逛庙会时捡了那几块大洋惹的祸,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她实在想不通,孩子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性命?
她急忙拉住大嫂追问:“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的病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大嫂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日他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还到外边去转了一遭。回来之后吃的东西也不少,乖乖睡了一整晚。谁知道今天大清早我叫孩子,他早就没了半点反应,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慌慌忙忙就跑来找你了。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苗云凤一边替大嫂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安慰:“你先别太伤心,一时之间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如今孩子脉搏已然停跳,要我判断他的死因,实在无从诊断。孩子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单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结合大嫂刚才的描述,孩子昨天还能出门走动,说明病情恢复得极好,怎会睡了一觉就离奇死亡?这会不会和他外出时的遭遇有关?
苗云凤心头一紧,连忙追问:“孩子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一边问,她一边俯身细细检查孩子的身体。突然,他发现孩子的嘴唇呈淡紫色,这一发现让她心头剧震——怎么会这样?这种症状分明与心脏相关,可这么小的孩子,心脏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中毒!
她又连忙抓起孩子的小手查看指甲,果然,指甲盖底下也是触目惊心的淡紫色。苗云凤又轻轻撬开孩子的口腔,一股甜香混杂着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回忆着医书典籍里记载的各类致命毒药。刹那间,一个名字猛地跃入脑海——乌头粉!
这种药的特性她再清楚不过:初服时会产生麻醉效果,让人浑身困乏,只想昏睡;可一旦睡去,药效便会逐渐发作,悄无声息地阻滞心跳,最终致人死亡,死后的模样与正常熟睡离世无异。
苗云凤刚在心中断定,大嫂突然悲恸地回忆起来:“是了!他昨天回来的时候,说买了一块蒸糕吃。吃完饭没多久就说困得厉害,我还以为孩子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就给他盖好被子让他睡下了。谁知道……谁知道哇……”
大嫂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趴在孩子冰冷的身体上,哭得几度喘不过气来。
苗云凤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嫂,孩子是被人投毒了!这种毒,名叫乌头粉!”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既写满悲伤,又燃着熊熊怒火。
“既然是中毒,那咱们一定要给孩子报仇!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不知是谁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大嫂一听这话,更是悲痛欲绝,哭得撕心裂肺。
人群里,一位老者沉吟着开口:“既然是吃蒸糕中的毒,那定然是卖蒸糕的人下的手!咱们镇上的人都爱吃蒸糕,尤其是小娃子们。镇子上卖蒸糕的本就没几个,有本村的,也有外村来的。既然查到是蒸糕的问题,直接去找他们算账就是!先砸了他们的摊子,再查个水落石出,为孩子报仇雪恨!”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眼含热泪,愤慨不已。孩子的父亲大壮更是怒火攻心,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锄头就要往外冲。
旁边的老者赶紧追出去喊:“大壮!你要去哪里?”
大壮双目赤红,怒吼道:“我去找村西头的老王!肯定是这老小子干的好事!我们这一片向来都是他来卖蒸糕,不是他还能是谁?”
苗云凤一听,暗道不好——这大哥也太冲动了!镇上卖蒸糕的又不止老王一个,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找上门去,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冤枉了好人?看他这架势,见面怕是就要动手,万万不可!
她急忙快步追出去,高声喊道:“大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必须得调查清楚,万万不能冤枉好人啊!”
大壮这才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压着满心的悲愤,等着苗云凤一同前往。
两人怀着满腔怒火,直奔镇子西头老王的家。大壮对老王的住处熟门熟路,七拐八绕,很快便到了王家院外。
刚一进院,就见两个大笼屉正热气腾腾地架在灶上,笼屉里飘出阵阵蒸糕的甜香。一位老太太正佝偻着身子,往灶膛里添着木柴;老王则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下一下地劈着柴。
老两口脸上沾着些许灰渍,看上去朴实又辛劳,全然不像是会下毒害人的模样。
可大壮一见到老王,积攒的怒火瞬间爆发,指着他破口大骂:“好你个老王八蛋!你安的什么黑心肝!竟然害死了我的儿!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骂声未落,他便高高举起锄头,朝着老王狠狠劈了过去。
苗云凤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奋力往后拖拽,同时大声劝道:“大壮哥!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亲眼看到孩子买了他的蒸糕吗?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莽撞动手,万一误杀了好人,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老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他的老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瑟缩着躲到墙根,指着大壮颤声问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苗云凤连忙转头安抚老王:“大爷,您先别慌。他的孩子方才不幸离世,经查是中了毒,怀疑和吃蒸糕有关,所以情绪才会这般激动。”
老王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连摆手:“中毒?吃蒸糕中毒?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大壮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还敢狡辩!昨天傍晚你是不是去我们那边卖蒸糕了?”
老王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片刻,随即用力摇了摇头:“昨天我确实去卖蒸糕了,但根本没走到你们那边!我就在村西头转了两圈,没卖出去多少就回来了!”
“你胡说!”大壮根本不信,怒吼着就要挣脱苗云凤的束缚,“你天天往我们那边跑,昨天怎么可能没去?我看你就是心虚狡辩!”
老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壮,又指了指门外:“我没胡说!我这就去给你找证人!隔壁的小唐可以作证!昨天我出门、回来的时候他都看见了!回来的时候他还问我,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我跟他说,最近不大太平,不敢走远了!”
说着,老王就要往外跑,去叫邻居小唐过来作证。
大壮依旧怒气冲冲,梗着脖子不肯罢休,若非苗云凤死死拽着,只怕早已冲上去动手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小唐听到这边院子里的吵闹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由得满脸疑惑,指着大壮手里的锄头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壮哥,你扛着锄头是要干啥啊?”
即便是这样,大壮还是油盐不进,红着眼嘶吼道:“我干什么?我要砸死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
苗云凤又急又气,人家都把证人找来了,他怎么还能这么胡搅蛮缠?他赶紧使出浑身力气往后推搡大壮,连声劝道:“大哥!你别这么激动!咱们万万不能冤枉好人,更不能因此放走了真凶啊!王大爷已经证明他昨天根本没去过你们那边,这就说明,当时还有别人在卖蒸糕。咱们不如先回街上,挨家挨户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见到那个卖蒸糕的人,这样查起来才稳妥,也更保险一点!”
苗云凤这话刚落,一旁的王大爷也忍不住开口,对着大壮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混小子!咱们镇上虽说只有我一个本地人卖蒸糕,可架不住总有人从外乡过来做买卖啊!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赶紧回去问问街坊邻居,看看昨天到底是谁在你们那片儿卖蒸糕,别在我这儿撒野!”
大壮被两人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头却依旧憋着一股子不服气。苗云凤生怕他再闹出什么乱子,赶紧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两人快步回到大壮住的那条街,立刻挨家挨户地敲门打听。这一打听还真有了收获,街口的一位大娘言之凿凿地说,昨天她亲眼瞧见大壮的儿子,在跟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买蒸糕。
苗云凤一听“陌生的年轻人”这几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追问:“大娘,您看清楚了吗?这个年轻人以前来过咱们镇上没有?”
大娘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来过!面生得很!不过啊,他挑着的那副卖蒸糕的担子,我倒是看着有些眼熟。”
“哎!这就有眉目了!”苗云凤不由得心头一振,语气笃定地说道,“既然认得那副担子,咱们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那个下毒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