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是粗粝的磨刀石,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疼。放眼望去,天地间只有无边无际的灰黄,沙丘连绵,如同凝固的怒涛,直铺到天际线与浑浊的天空融为一体。空气干燥得呛人,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满是尘土味,却也带着这片土地独有的、苍凉古老的气息**。
林宇蜷缩在一处沙丘的背风凹地里,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干裂出血口,脸色因失血和过度消耗而苍白中透着一股死灰。自从葬兵谷借助洪叔掩护侥幸脱身,他已是强弩之末,全凭着与斩灵古镜初步融合带来的反哺之力和救叶织锦的执念硬撑。他不敢直线北上,只能依靠古镜赋予的那丝微弱的因果感知,不断迂回,穿梭在能量紊乱的戈壁和古代战场的残迹之间,试图最大限度地干扰可能存在的追兵。
在这片能量贫瘠却又暗藏凶险的荒漠,他的价值洞察受到了极大限制。但怀中的斩灵古镜,在进入漠北后,反而隐隐活跃起来,镜身内那缕文明薪火,与脚下大地深处某种沉睡的、同样坚韧古老的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敖包圣地……究竟在何方?”林宇展开洪叔留下的简陋地图,上面只有一个大致方位和敖包的象征图案。在这天地一色的绝域,寻找特定目标,难如登天。他还要分神压制体内肆虐的熵灭残毒和修复与镜影卫厮杀留下的暗伤。
他艰难地取出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清水是救命稻草。随后,他再次捧起古镜,凝神沟通。镜面映出他憔悴却目光坚定的脸,镜缘裂痕中,一丝血线若隐若现。
“指引我……敖包的方向……”他凝聚所有心神,将对叶织锦的牵挂、对净天琉璃盏的渴望、以及守护的信念,化作最纯粹的意念,注入镜中。
嗡……
古镜轻轻震颤,镜中影像一阵模糊荡漾,继而不再是倒影,而是呈现出一片扭曲朦胧的光景!光景中,似有无数经幡在狂风中烈烈舞动的虚影,有石块垒砌的敖包轮廓,更深处,仿佛有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剔透的白色光芒在静静闪烁!
“有反应!”林宇精神一振!古镜果然能感应同源或高阶文明造物!那点白光,很可能就是净天琉璃盏的气息!
他仔细辨识光影中的方位和距离感,结合地图,大致确定了方向——西北,至少还有数百里之遥!
不能久留!他强提一口气站起,将最后一点清水饮尽,感受着喉咙短暂的滋润,随即目光锐利地望向西北方那无尽的风沙。
接下来的路途,愈发艰难。漠北白日,烈日灼心,炙烤大地,空气扭曲蒸腾;夜晚,则寒风刺骨,飞沙走石,似要冻结魂魄。林宇凭借古镜护体和对地脉气的微弱感应,昼伏夜出,跋涉前行。
途中险象环生。一次误入流沙区,若非古镜预警,他险险借力脱身,几近葬身沙海。另一次,遭遇一小队骑着双峰骆驼、眼神彪悍、装束古怪的沙盗。这些人并非锁钥会所属,但嗅觉灵敏,发现独行的林宇,欲要杀人越货。结果自然被伤疲交加却仍实力远超常人的林宇迅速击溃,反夺了骆驼和部分补给,算是意外之喜。
更重要的是,交手间林宇意外发现,当他催动古镜镜光时,这些常年在漠北厮杀、浑身血腥煞气的沙盗,竟露出极度恐惧之色,如见克星,跪地求饶,口称“圣山使者”。
“圣山?使者?”林宇心念电转,逼问之下,从沙盗头目口中得知,漠北深处确流传着一座被白光笼罩的圣山及守护圣山的‘光明使者’传说。圣山下有古老敖包,供奉着能驱散黑暗、净化邪祟的圣物。而林宇手中古镜的光芒,与传说中“光明使者”的“圣光”极为相似!
此消息让林宇更确信敖包圣地与净天琉璃盏的存在,也对古镜与此地渊源有了更深猜测。
得骆驼与补给,行程快了许多。又经数日不眠不休的跋涉,依循古镜感应与沙盗提供的模糊信息,林宇终于接近了目标区域。
这是一片位于巍峨山脉环抱中的荒凉谷地。与外界黄沙肆虐不同,谷内虽也植被稀疏,但空气清新不少,甚至隐隐有淡淡檀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远处,一座用无数白色巨石垒砌、高逾十丈的巨大敖包,巍然屹立于谷地中央的矮丘之上!敖包顶端,高耸的松木杆上挂满五彩经幡,在风中狂舞不休,哗哗作响**!
敖包周围,林宇能清晰“看”到,笼罩着一层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晕!光晕隔绝了外界风沙与混乱能量,形成一片祥和净土**!光晕源头,似在敖包之下!
“就是这里!敖包圣地!”林宇心潮澎湃,驱策骆驼,加速冲向谷地入口。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白色光晕的刹那——
异变骤起!
咻!咻!咻!
数道疾如闪电的黑影,自谷地两侧岩后激射而出!并非能量攻击,而是缠绕墨绿诡异符文的骨质箭矢与淬毒飞镖!攻击角度刁钻狠辣,封死所有进退之路**!
同时,一沙哑阴沉之声响起,充满敌意:
“外乡人!止步!圣山净土,不纳身染‘阴邪’之辈!”
林宇瞳孔骤缩,古镜瞬间显于掌心,镜光一闪,于身前布下无形屏障!
叮当脆响!
箭矢镖影撞上镜光,纷纷弹开,但其上墨绿符文却爆开团团腥臭毒雾,侵蚀镜光!
“嗯?有几分本事!但仍不够!”沙哑声又起。只见七八道身影自岩后现身,身着兽皮粗布制成的漠北特色服饰,手持弯刀、骨杖等兵器,将林宇团团围住!为首一面涂油彩、眼神鹰隼般锐利的老者,握一顶端嵌有兽头骨的法杖,气息不弱**。
这些人能量波动与锁钥会熵灭之力迥异,更原始、蛮荒,带大地血腥煞气,显然是本地守护力量!
“我无恶意!”林宇沉声道,尽量语气平和,“为寻‘净天琉璃盏’救人而来。”
“净天琉璃盏?”老者眉头紧锁,敌意更盛,“圣物之名,岂是你这身染‘黑暗’之外来者可觊觎?你手中‘镜’物,散发不祥!速退!否则,格杀勿论!”
林宇心下了然。对方误认他为锁钥会之人!显然锁钥会触角已至漠北,或与土着守护者冲突,致其对外来者,尤持“镜状法器”者极度警惕!
“我非敌。”林宇尝试解释,举起古镜,“此镜乃守护之器,源古老文明薪火,与贵地圣物应属同源……”
“狡辩!”老者厉声打断,法杖顿地,“圣光面前,谎言无所遁形!结阵!驱此亵渎者!”
其身后战士齐声怒吼,身泛土黄光芒,气息相连成阵,沉重压迫感顿生!他们兵器上,亮起与敖包光晕同源却更凌厉的白芒**!
“圣山战阵·驱逐!”
数道凝练白色光矛,携净化邪祟之意,撕裂空气,直射林宇!
林宇脸色一沉。解释无用,唯有一战!他催动古镜,镜面光华流转,化光盾护体!
轰!
光矛撞盾,闷响如雷!林宇身形剧震,踉跄后退!这些土着战士力量出奇强横,那白色圣光对非邪力虽无额外克制,但冲击力与战阵加持却不容小觑!他伤疲之身,霎时落入下风!
“拿下他!”老者见状,目光更寒,法杖挥动,更多白色光矛凝聚!
冲突升级,危急关头——
蓦地!
林宇贴身收藏的那存光瓶(曦所在),竟自行散发温和白色光晕!光晕中,曦那微弱灵韵,清晰传递出安抚、亲近之意,以及……一缕与敖包圣光同源共鸣的意念!
同时,他手中斩灵古镜,似受存光瓶与敖包圣光双重激发,镜身微热,镜面上,那需全力方能显化的文明薪火虚影,竟自主地、清晰地跳跃而出!虽微弱,却纯净温暖**!
那欲再攻的土着老者,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住古镜上的白色火苗与其怀中散发同源波动的存光瓶,脸上敌意杀气,如冰雪消融,转为震惊与……一丝敬畏?
“这……这是……祖籍所载……‘文明薪火’?!还有……圣器伴生灵之息?!你……你究竟是何人?!”老者声音发颤**。
局势逆转之机,竟在这意想不到的刹那,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