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粘稠的熵灭污染,不断冲击着林宇勉强撑起的护体气罩。他如同一条受伤的鱼,在漆黑如墨的黄河激流中疯狂逃窜,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后背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尽管借助斩灵古镜爆发的力量偏转了大部分攻击,但九大护柱使联手一击的余波,依旧让他五脏移位,经脉受损。
更糟糕的是神魂的震荡。与河底那恐怖存在的短暂对峙,尤其是最后关头初代残念显现、古镜复苏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冲击,让他的意识至今仍在嗡鸣,视野阵阵发黑。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价值洞察开到极致,如同惊弓之鸟,规避着水中可能存在的追踪印记和能量陷阱。手中的斩灵古镜光华已然内敛,镜身温热,那道裂痕似乎浅了一丝,但传递来的是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感,仿佛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它积攒已久的本源。镜面上,依旧残留着一丝令他心悸的、属于河底存在的冰冷气息**。
“必须……尽快离开水域……找到安全的地方……”林宇咬紧牙关,压榨着体内最后的地乳精气,朝着记忆中最近的一处荒废河神庙方向冲去。那是之前与秦墨约定的一个备用联络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力竭昏迷时,终于冲出了水面,重重摔在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夜风凛冽,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带来刺骨的寒冷。他剧烈咳嗽着,又吐出几口带黑的淤血,这才勉强撑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荒废的河神庙就在不远处,残破不堪,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林宇踉跄着躲进庙中,寻了个背风的角落,立刻盘膝坐下,吞下几颗云岫老师给的疗伤丹药,全力运功疗伤,同时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心神沉入怀中。
首先感应到的是存光瓶。曦的灵韵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但终究没有彻底熄灭。那缕纯白的文明薪火意蕴似乎对灵体有一定的温养作用,正极其缓慢地维系着她最后的生机。林宇稍稍松了口气,将更多薪火意蕴轻柔地渡了过去。
接着,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那面斩灵古镜上。古镜安静地躺在他掌心,镜身依旧冰凉,但握在手中,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当他尝试将心神沉浸进去时,不再是之前那种隔阂与艰难,而是仿佛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进入了一个布满细微裂痕、却广阔无垠的意念空间**。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白色火焰(文明薪火的本源印记),火焰旁,则是一道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散去的挺拔背影虚影**(初代残念)。
“前辈……”林宇以意念呼唤。
那背影微微晃动,却没有转身,只有一道断断续续、充满疲惫与沧桑的意念传来:“……镜……血……同燃……方可……显真形……斩……因果……护……道统……小心……‘镜尊’……九柱……归一……蚀界……临……”
话语未尽,虚影便彻底消散,融入了中央那团白色火焰中。而那团薪火,也黯淡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
“镜血同燃?显真形?”林宇心中震动。难道要用自己的血祭炼这古镜,才能真正激发它的全部威能,甚至……修复镜身?而“镜尊”、“九柱归一”、“蚀界临”这些词语,更是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锁钥会的终极计划,恐怕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
嗖!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光,悄无声息地从庙外射入,精准地钉在了林宇身前的柱子上!是一枚尾部带着细小羽毛的钢针,针上穿着一小卷防水油纸**。
林宇心中一惊,价值洞察瞬间扫过庙外,却一无所获。来人的隐匿功夫极高!他警惕地取下油纸卷,展开,上面是用特殊的隐形药水书写的一行小字,需要运功于目才能看清:
“洪: 北地漠北敖包圣地有异动,疑现‘净天琉璃盏’踪迹,或可净化熵灭残毒,延缓叶姑娘伤势。秦丫头被‘千面人’缠住,脱身不易。龙门血祭加剧,速离河洛,北上漠北!小心‘镜尊’追杀!信物为凭。”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所书。落款处,画着一个简单的弓箭与星辰交织的图案**——是洪叔之前提到的“巡夜人”标记!
信息量巨大!漠北有救叶织锦的希望!但秦墨被强敌拖住,龙门峡的敌人(镜尊)很可能已经派出追杀者!
林宇握紧油纸,心念电转。北上漠北,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但如何摆脱可能的追杀?如何穿越锁钥会势力盘踞的区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斩灵古镜上。
“镜血同燃……”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目前伤势未愈,强敌环伺,常规方法北上,希望渺茫。或许……只能兵行险着!
他深吸一口气,并指如刀,在左手腕脉上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顿时涌出!他没有止血,而是将手腕稳稳地按在了斩灵古镜的镜面之上!
“以我之血,祭尔之灵!初心不灭,薪火相承!斩灵护道,镜显真形!”
嗡——!
古镜剧烈震颤起来!贪婪地吸收着林宇的鲜血!镜身那冰冷的触感迅速变得温热,甚至滚烫!镜面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淌过一道道血丝,仿佛血脉经络在延伸!
林宇感到自身的精血和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但他咬牙坚持着,将守护的信念、文明的薪火、以及对叶织锦的牵挂,毫无保留地通过血液,灌注进古镜深处!
渐渐地,古镜不再只是吸收,而是开始反哺!一股更加精纯、古老、带着斩断因果、洞彻本源意味的力量,顺着血液,回流到林宇体内!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被强行修复、拓宽!神魂的震荡被抚平、凝练!甚至连他对文明薪火的感悟,都深刻了一层**!
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在他与古镜之间建立!他仿佛能“听”到古镜沉睡的器灵发出的微弱共鸣!能“看”到镜面上倒映出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景象,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过去的碎片,以及……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由因果线构成的“路径”虚影**!
血祭,在加深他与古镜的联系,修复镜身的同时,似乎也激发了他某种潜在的、与“因果”相关的感知能力!
就在这时——
价值洞察疯狂预警!一股凌厉无匹、带着镜面般冰冷反射特性的杀意,从庙外数个方向同时锁定了他**!
追杀者,到了!而且不止一个!气息诡异飘忽,仿佛能融入光影,正是擅长潜伏刺杀的类型!
“哼!藏头露尾!”林宇冷哼一声,猛地拔出手腕,伤口在回流力量的作用下迅速愈合。他手持光华内敛、却隐隐有血光流转的古镜,长身而起!
他目光扫过那几条“因果路径”虚影,其中一条指向东北方向、看似最危险、绕行最远的路径,给他的感觉却最为“干净”,仿佛追杀者的因果线在那里最为稀疏!
“就是这边!”林宇毫不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淡薄影子,朝着选定的方向电射而去!在初步“人镜合一”的状态下,他的隐匿能力和速度都提升了数成!
他刚离开不到三息——
唰!唰!唰!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河神庙内。他们穿着能随环境变色的贴身软甲,脸上戴着光滑如镜、没有五官的面具,手中握着薄如蝉翼、反射着月光的弧形短刃**。
“镜影卫”。锁钥会专门负责追踪、暗杀的精英。
为首一名镜影卫,面具下的电子眼扫过林宇刚才盘坐的地方,捕捉到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鲜血和空气中残留的空间波动。
“目标已遁走,方向东北,气息虚弱但……有异物加持。”冰冷僵硬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追!镜尊有令,生死勿论,带回‘镜’与‘火’!”另一名镜影卫道。
三道身影融入阴影,如同附骨之疽,朝着林宇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