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蒋魁与“暗影之蛇”勾结的铁证,萧玦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带着锦囊和苏晏晏等人,冒着淅沥的春雨,迅速撤离了云深禅寺附近区域,转移到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安全据点——一座位于厦门港边缘、看似废弃的渔家小院。
小院久无人居,带着海风侵蚀的咸腥和木头腐朽的气味。众人顾不上休息,萧玦立刻安排人手,将密信和铁令誊抄、拓印,通过不同渠道,火速送往仍在北地暗中联络旧部、积蓄力量的靖王手中,同时也在厦门本地开始秘密布局,准备利用这份铁证,对漕帮蒋魁发动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都在这座潮湿阴冷的小院里度过,等待着外界的消息和靖王那边的指示。气氛虽然不再像在禅寺时那般紧绷,但依旧凝重。每一次敲门声,都会让众人心头一紧。
食物更是简陋,全靠萧玦手下轮流外出采买些干粮、咸鱼和最简单的蔬菜回来,勉强果腹。苏晏晏空有一身厨艺,面对有限的食材和简陋的灶具,也只能煮些菜粥,蒸些咸鱼干,或是用面粉和葱花烙几张干硬的饼子。
嘴里嚼着寡淡无味的食物,苏晏晏无比想念“五味轩”里那些熟悉的食材和锅灶,想念那油条豆浆的香气,想念那腊味合蒸的丰腴,更想念那些围坐在桌前、对她手艺赞不绝口的街坊邻居。
这日傍晚,外出打探消息的护卫带回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靖王那边已有回音,对萧玦取得的进展大加赞赏,并授权他全权处理,务必借此机会,狠狠打击李辅国在东南的势力!同时,萧玦安插在漕帮内部的眼线也传来密报,蒋魁自那日从小妈祖庙回来后,便称病不出,漕帮内部人心浮动,似乎已察觉到风声不对。
“是时候了!”萧玦眼中精光闪烁,猛地一拍桌子,“明日,便将这证据,连同蒋魁的罪状,一并递交给厦门总兵府和市舶司!我看这次,谁还能保得住他!”
总兵府掌军事,市舶司掌海贸税收,皆有稽查之权。证据确凿之下,纵使蒋魁在本地有些关系网,也难逃法网!
笼罩在头顶的阴云,终于透出了一丝胜利的曙光。小院内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连日的压抑被一扫而空。
苏晏晏心中也充满了激动和期待。这意味着,他们或许很快就能回到“五味轩”了!
第二天,萧玦便带着精心准备的证据和状纸,亲自前往总兵府和市舶司。苏晏晏等人则在小院内焦灼地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依旧难熬,但这一次,期盼取代了不安。
午后,院门被推开,萧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成了!总兵和市舶使大人看过证据,勃然大怒,已签发海捕文书,着令即刻捉拿蒋魁归案!总兵府的兵马和市舶司的税丁,此刻恐怕已经将漕帮分舵围住了!”
“太好了!”苏晏晏忍不住欢呼出声,苏十三和林泉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神色。
“那我们……可以回‘五味轩’了吗?”苏晏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萧玦笑着点头:“蒋魁自身难保,漕帮群龙无首,短时间内无力再找你们的麻烦。‘暗影之蛇’在厦门的这条线也被我们掐断,至少能清净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两个字,让苏晏晏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众人立刻收拾行装。与来时的仓皇沉重不同,返程的路上,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马车穿过熟悉的街巷,越来越靠近那条他们魂牵梦萦的街道。
当马车在“五味轩”所在的街口停下时,苏晏晏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望向街道深处。
只见“五味轩”的招牌依旧悬挂在原处,虽然蒙了些尘土,却完好无损。店门紧闭,但门口的石阶却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似乎是听到了马车声,隔壁杂货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板娘探出头来,看到苏晏晏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扯着嗓子喊道:“哎呀!是苏掌柜!林先生!苏壮士!你们回来啦!回来啦!”
她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斜对面的茶馆老板冲了出来,巷尾的王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修补渔网的老夫妇、还有几个相熟的街坊,都纷纷从家里、从店铺里涌了出来,瞬间将苏晏晏几人围在了中间。
“阿晏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杂货铺的小丫头扑过来抱住苏晏晏的腿。
“苏掌柜,没事了吧?可担心死我们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七嘴八舌的问候,充满了真挚的关切和喜悦。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热情的面孔,感受着这毫无保留的邻里温情,苏晏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苏十三紧绷的脸也缓和了许多,对着众人抱了抱拳。林泉则微笑着向各位老邻居颔首致意。
“让大家担心了。”苏晏晏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们……我们回来了。”
“快!快开门看看!”茶馆老板催促道。
苏十三拿出钥匙,上前打开了“五味轩”的门锁。推开店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木材和香料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店内桌椅摆放整齐,虽然落了些灰,但与他们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显然有邻居时常帮忙打扫。
灶台冰冷,厨具静默,但苏晏晏仿佛已经看到了炊烟重新从这里升起的景象。
“各位街坊,”苏晏晏转过身,对着围在门口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大家挂念和照看。明日,‘五味轩’重新开张!头三天,所有菜品,一律半价,聊表谢意!”
“好!”
“一定来!”
“就等着苏掌柜你这口呢!”
街坊们爆发出热烈的回应,欢声笑语充满了整条街道。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也洒在“五味轩”崭新的春联上。炊烟虽暂歇,但人情未冷。如今游子归来,这熟悉的巷口,这温暖的守望,便是人间至味,便是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家。
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重逢之后,那源自“五味轩”的烟火气,必将更加温暖,更加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