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闪得越来越快,像心跳失控的节拍。我手指还贴在陈砚颈侧,能感觉到那枚金属片下的震动频率正在爬升。不是普通的倒计时,是跟着情绪走的。他刚才拼命反抗林晚的控制,意识崩裂,心跳乱了,这东西就跟着加速。
它要的是剧烈的情感波动。
尤其是我们两个——林昭和我,相认、相融、然后毁灭那一刻的执念。
“姐。”林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轻,但没有抖,“我不想杀你。”
我看她一眼。她站在祭坛边缘,手握着那支电笔,指节发白。手腕上的胎记还在发热,颜色比刚才暗了些,像是烧尽的余烬。
“我知道她想让我动手。”林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说只要我杀了你,妈妈就能回家。可我知道,那不是家,那是坟墓。”
我没说话。左耳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石板上,声音很小,但我听得清楚。体力快到极限了,站都费劲,只能靠着石柱撑住身体。
“如果血能唤醒你,”她忽然抬头看我,“那也能毁掉这个祭坛。”
她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举起电笔对准自己手腕。
“别!”我伸手去抓她,可动作太慢。我的脚刚动,膝盖就软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只来得及看见她把电笔狠狠扎进胎记中心。
血喷出来的时候,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不是那种轻微的颤动,是像地底有东西在挣扎,要把自己撕出来。祭坛上的符文瞬间亮成一片,红光顺着刻痕往上爬,一直蔓延到穹顶。接着,裂痕出现了。一道、两道、三道,从中心向外炸开,像是玻璃被重锤击中。
我跪在地上,眼前突然黑了一下。
再睁眼时,画面变了。
不是现在的祭坛,是一个老旧的房间。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地板上有灰尘在飘。一个小女孩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枚银环,铜色的边已经磨得发亮。她抬起头,冲另一个女孩笑:“姐姐戴这个,妈妈就不敢欺负你了。”
那个角落的小孩是七岁的林昭。
而接过银环的女孩,是我。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那时候我还叫林念,住在疗养所后面的小楼里。每天晚上都会听见哭声,是从地下传来的。林昭总偷偷翻墙来看我,带吃的,带玩具,有一次还塞给我一支蜡笔,说:“画下来就不会忘了。”
后来有一天,她没再来。
再见到她,已经是二十年后,她穿着警服站在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她的姐姐。
原来她一直记得。
哪怕被收养,被改名,被抹去所有关联,她还记得要把银环给我。
“昭昭……”我喃喃喊了一声。
现实回来了。祭坛还在震动,符文开始剥落,碎石从顶部掉落。林昭倒在地上,手还抓着电笔,血顺着腕部流下来,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我爬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几乎没有颜色。
“值得吗?”我问她。
她勉强笑了笑,“你是我的姐姐啊。”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刺耳的爆裂声。
玻璃舱炸了。
不是全部碎裂,是一块接一块地崩开,像是内部压力太大承受不住。碎片像雨一样往下掉,有的砸在祭坛上,发出闷响,有的擦过我的肩膀,划出一道口子。
我抱着林昭往角落躲,可动作太迟。一块尖锐的玻璃直冲我们而来。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把我俩推开。
是陈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整个人扑在林昭身上,背对着上方。玻璃碎片扎进他的皮肉,有几片很深,血立刻浸透了衣服。
“带她走!”他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我没动。
他转过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快走!别停在这里!”
我咬牙,一手扶起林昭,拖着她往石柱后面挪。她已经说不出话,呼吸很浅,但手还在动,一点点摸向口袋,掏出那枚小警徽,塞进我手里。
“爸爸留的……”她断断续续地说,“说是……你的东西。”
我握紧那枚冰冷的金属,把它放进风衣内袋。相机还在脖子上挂着,我顺手拿出来,对着祭坛拍了一张。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看到祭坛中央的地缝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活物,是埋在下面的东西被震松了。一块金属边角露了出来,上面刻着编号:**c-7**。
那是我的代号。
也是第一个容器的标记。
原来老园丁说的没错,最早的实验体,就埋在这下面。
我低头看林昭,她的眼睛闭上了,但胸口还有起伏。陈砚趴在地上,背部全是伤,可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红灯还在闪。
我没有拆掉引爆器,林昭也没有阻止融合完成。但她用自己的血打断了仪式节奏,让系统出现了紊乱。
也许够了。
也许还不够。
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机器重新启动的声音。祭坛的裂缝中渗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像血,又不像。
我靠在石柱上,左手按住耳侧的伤口,右手紧紧握住相机。
林昭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指尖碰到我的手腕。
她睁开眼,看了我一会儿,嘴唇微动。
“姐姐……”她说,“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