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镯嵌进墙体凹槽的瞬间,衣柜发出金属咬合的轻响。我还没来得及后退,整面柜门向内塌陷,露出内层防水布包裹的夹层。黏液从柜底渗出,在地面蜿蜒成一条乳白色细线,直指夹层边缘。
我用碎玻璃挑开防水布,布面印着褪色的实验室编码,与我在胶卷暗房见过的标记一致。布料撕裂时,一本泛黄的病历本滑落出来,封面用红墨水写着“xL-07实验记录”,字迹被血渍晕染,像干涸的蛛网。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93年7月7日。照片里穿红睡裙的小孩蹲在金属椅旁,正将一束发光蚕丝塞进昏迷者的耳道。那孩子的左耳戴着三枚细银环——和我现在的耳饰一模一样。
相机取景框自动对焦,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母体融合残留体,匹配度100%。”
照片中的孩子转头看向镜头,嘴角微扬,却没露出眼睛。
我翻到下一页,纸张背面贴着一张快递单,字迹模糊。我把相机闪光灯调到最低,强光扫过单据表面,隐形字迹浮现:“致第七号实验体,签收即生效。”
门外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人把快递盒放在了地毯上。我踹开房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个黑色包裹静静躺在门缝外。盒顶缠着一圈金属丝,形状像被拉长的纽扣。
我用相机拍摄包裹,取景框显示:“外部接触痕迹:左手指纹三处,dNA残留未匹配。”
闪光灯灼烧金属丝,蚕丝应声断裂。
掀开盒盖时,染血的银镯弹起,撞上天花板后落回盒中。内圈刻字在血迹浸透下显出双层内容——“赠爱女林镜心”下方,极小的刻痕写着“替换体β-7”。
暗格弹出七根蚕丝,每根末端系着一颗纽扣:蓝、绿、灰、黑、白、黄、红。我剪下红色那颗,放进相机扫描口。取景框跳出dNA比对结果:“匹配1993年302室受害者衣物”,随后补充一行:“乳牙咬痕模型吻合度99.8%。”
我盯着那颗红纽扣。它边缘有细密齿痕,像是被小孩反复啃咬过。
左眼突然发烫,视野边缘开始扭曲。墙纸剥落处的斐波那契数列发出微光,数字顺序逆向流动。我用力眨眼,现实被撕开一道口子——眼前不再是704室,而是铺着白瓷砖的房间,墙上挂着倒放的《虫儿飞》五线谱。
病历本从手中滑落,我蹲下捡起,指尖触到纸页背面。那里贴着一片干枯的蚕蛹壳,内部残留着神经束结构。我把它对准相机,取景框解析出一段手术笔记:“第七次融合需完整神经链闭环,当前缺失终端容器。”
右手无名指突然刺痛。我抬起手,透明黏液正从指甲缝渗出,形成细丝,自动在墙面书写——“清除程序暂停”六个字浮现,笔画由神经纤维构成。
我扯断蚕丝,断口处渗出金色液体,滴在银镯上。镯子突然发热,表面血迹蒸发,浮现出全息投影:七岁的我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捏着玻璃管,对镜头外的人说:“妈妈,我把她们都藏好了。”
投影背景的钟表停在23:47。
衣柜底部传来抓挠声。我回头,壁龛里的骸骨正缓缓转向我。3号位置的腕骨上,玫瑰状印记清晰可见——和林昭手腕的胎记完全重合。
我将病历本、银镯、红纽扣摆成三角阵列,放在衣柜前。相机镜头贴近阵列中心,启动电磁扫描。取景框提示:“检测到低频共振信号,建议释放脉冲干扰。”
我按下拍摄键,强光爆闪。镜子表面的虚影正在凝实,酒红色裙摆由无数蚕丝编织而成,珍珠发卡闪烁着信号灯般的红光。脉冲波扫过,镜面瞬间布满裂痕,倒影崩解成漂浮的丝絮。
衣柜深处传来机械滑动声。夹层底部弹出一盒录像带,标签上写着:“第七次融合成功记录,1993.7.7”。
我插入相机外接播放器。画面抖动几秒后亮起:手术室中央摆着七张金属椅,六个孩子昏迷不醒,耳道连接着发光丝线。丝线汇聚到第七张椅子,上面坐着穿红睡裙的小孩。
林晚的声音从录像里传出:“乖女儿,还记得怎么给302室打针吗?”
小孩点头,拿起注射器,走向镜头外的房间。
画面切换,小孩背对镜头,正在往某个耳道注入蚕丝。她的左耳银环反光,和我此刻佩戴的一模一样。
左眼突然流出酒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黏液自动排列,形成新的斐波那契数列,终点指向手机屏幕。
屏幕亮着,陈砚的定位信号在b2层闪烁。
我抓起相机,准备出门。手指刚碰到门把手,金属表面突然渗出黏液,缠住我的手腕。我用力挣脱,黏液断裂处拉出细丝,在空中组成三个字:“别开门”。
我转身冲向衣柜,想取回录像带。柜门却已闭合,防水布上的实验室编码正在褪色,像被某种液体溶解。
地面的酒红色液体继续延伸,拼出下一个指令:“把银镯戴回去。”
我后退两步,相机对准自己的左耳。取景框放大耳环细节——内圈刻着极小的编号:β-7。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