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机房的空气裹着机油味和灰尘,闷得人胸口发紧,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把铁锈,涩得喉咙发疼。
周显举着斧头,斧刃悬在备用服务器上方,寒光映着他扭曲的脸——往日里总带着温和笑意的工部侍郎,此刻眼尾吊得老高,嘴角扯着一道狰狞的弧线,跟换了个人似的。
“方正,再往前挪半步,我直接劈了这破铁疙瘩!”他嘶吼着,声音劈得像碎玻璃,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服务器外壳上,“滋”地一声蒸发。
方正猛地停步,握着佩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眼神利得像刀:“周显你疯了?这服务器是全国基建的命脉!毁了它,南方的渠、北方的路、西北的互市全得停,千万百姓要遭殃!”
喊了三年“普惠为民”的工部侍郎,竟是捅向基建心脏的内奸!
身后的黑衣人围得密不透风,刀剑出鞘的“哗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地下机房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插销死死插住,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只剩应急灯的红光晃得人眼晕。
周显冷笑一声,斧头又往下压了压,服务器外壳被划出一道白痕,刺耳的摩擦声让人牙酸:“百姓遭殃?我周家满门被新政清算时,怎么没人想起百姓?”
这话像惊雷炸在方正耳边——他不是北境之王的小喽啰,竟是前朝工部尚书周鹤年的独子!
难怪之前工部总在基建材料上出“小纰漏”:速凝水泥的配比差半分,驿道图纸的承重标注少三成,修防洪闸时故意漏了两道加固榫卯,原来全是周显故意搞的鬼!
方正瞬间理清头绪:前朝余孽周显,躲在调度司地下机房,手里攥着个能操控基建的密码器,一边投靠北境之王,一边要为满门复仇,逼着他废了实务科举、散了工匠学堂。
这三样,哪样都不能丢!
实务科举是寒门子弟的活路,工匠学堂是技术传承的根,基建是百姓的好日子,他拼了命才攒下的这些,绝不能让周显毁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方正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盯着周显手中的斧头,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信号哨——那是跟赵六约定的应急信号,吹三声就是加急。
周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盒,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还连着几根铜线,边缘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摩挲,冰凉的金属触感在红光下泛着冷光:“看到没?基建暗门密码器,北境之王给我的宝贝,能远程瘫痪半数水利、驿道设施!”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方正头上——他不止想毁机房,还握着全国基建的“命脉开关”,威胁比预想中可怕十倍!
“我的条件简单得很!”周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报复的快感,“立刻让陛下下旨,废除实务科举,把那些寒门工匠全赶回田里种地!不然,我现在就按下开关,让你三年心血全打水漂!”
这密码器是北境造的?周显跟北境之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正心里打了个结,又沉又重。
他陷入两难:答应吧,寒门子弟没了出路,技术传承断了根,普惠就是空谈;不答应,半数基建瘫痪,南方可能闹洪灾,西北互市得停摆,百姓要遭大罪!
“你别太过分!”方正咬着牙,牙根酸得发疼,“实务科举让多少穷秀才能靠修渠、铺路中举?工匠学堂培养了多少能工巧匠?你凭什么毁了这些?”
“凭什么?”周显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眼神变得阴鸷,嘴角扯出残忍的笑,“我父亲周鹤年,一辈子督建黄河大堤,却被你们扣上‘贪腐’的罪名,满门抄斩!你们的新政,就是踩着我们这些世家的尸骨往上爬!”
原来他不是单纯投靠北境,更想为满门复仇,新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是你父亲罪有应得!”方正厉声反驳,“当年他克扣河工工钱,用沙土掺进水泥,黄河大堤一冲就塌,下游三个县被淹,淹死了三万多百姓!新政清算他,是为百姓讨公道!”
“胡说!”周显怒吼着,斧头差点劈下去,服务器外壳又多了一道深痕,“是你们诬陷他!我隐姓埋名,在工部熬了五年,就是为了今天!”
他突然按下密码器上的铜按钮,地下机房的警报声瞬间变调,尖锐得像针扎耳朵,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映得周显的脸忽明忽暗,看着越发狰狞。
“你干什么?”方正心头一紧,手心冒出汗来,后背的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没什么,给你提个醒!”周显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南方三省的水利泵已经停了,再给你半个时辰考虑,要么废科举、散学堂,要么看着那些堤坝一个个塌掉!”
半个时辰的时间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援军还被堵在驿道外,赵六的应急联动点没修好,李青瑶的物资还在路上,硬拼肯定不行,只能先稳住他。
“好,我答应你!”方正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但废科举、散学堂得陛下旨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陛下,你先把密码器关了!”
周显眼神一眯,满是怀疑:“你别想耍花样!我跟你一起去,全程盯着你,敢玩猫腻,我立刻按下开关!”
“可以!”方正爽快答应,心里却在盘算:只要出了机房,就能给赵六发信号,刚才周显按按钮时,他瞥见木盒侧面有三个凹槽,像是能插入钥匙,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周显攥着密码器,用斧头顶着方正的后背:“往前走,别回头,否则我现在就劈了你!”
方正点点头,慢慢往前走,眼角的余光扫过墙角——那里堆着之前维修留下的速凝水泥桶,还有几根钢筋,说不定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刚走出地下机房,外面的厮杀声就像潮水般涌来,禁军和百姓联手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地上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水泥地,顺着裂缝往下渗,黏糊糊的,踩上去都打滑。
周显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病态的兴奋,舔了舔嘴唇:“打得好!打得越凶越好,最好把这调度司夷为平地,让方正的普惠梦彻底碎掉!”
这疯子,为了复仇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方正心里暗骂。
“陛下在哪?”周显催促道,斧头又往前递了递,顶得方正后背生疼。
“在核心机房的临时指挥点!”方正一边说,一边悄悄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个“三”的手势——那是跟赵六约定的“联动点加急”信号,刚好被路过的一名工匠看到。
那工匠会意,立刻猫着腰往后退,朝着赵六抢修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得像猫。
周显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眼里只有复仇的火焰:“快走!别让我等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六带着几名工匠跑过来,脸上满是尘土,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攥着《木工手册》,衣角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沾着泥和血。
“帝师!应急联动点快修好了,再给半个时辰就能……”赵六大喊着,看到周显时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周大人?你怎么拿着斧头顶着帝师?”
糟了,赵六不知道周显是内奸!方正心里一紧。
周显脸色一变,立刻用斧头顶着方正的喉咙,力道大得让他喘不过气:“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抹了他的脖子!”
赵六和工匠们都愣住了,脸上满是震惊,手里的工具“哐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六,别管我!继续抢修联动点!”方正憋着力气大喊,脖子被斧头顶得生疼,“记住,用榫卯结构加固信号塔,速凝水泥的配比按手册第三页来,别弄错了!”
“好!”赵六反应过来,捡起工具,带着工匠们转身就跑,脚步急促得像踩在火上。
周显冷哼一声:“算你识相!方正,快走,别耍花招!”
赵六这一出现,周显的警惕性翻倍,局势更凶险了!
方正只能继续往前走,心里像揣着块烧红的铁:赵六能不能按时修好联动点?李青瑶的物资什么时候能到?这密码器到底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走到临时指挥点门口,方正看到皇帝正焦急地来回踱步,龙袍下摆都被踩得皱巴巴的,身边围着几名禁军将领,每个人脸上都凝着霜。
“陛下!”方正喊了一声,喉咙被斧头顶得发哑。
皇帝看到方正被斧头顶着,脸色瞬间煞白:“方正!怎么回事?周显,你疯了不成?”
“陛下,臣没疯!”周显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哭腔,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臣只是想讨个公道!臣要你立刻下旨,废除实务科举,解散所有工匠学堂!否则,臣就按下这个开关,让全国的基建全停摆!”
皇帝眉头紧锁,手指攥着龙袍下摆,指节发白:“周显,科举和学堂关系国本,岂能说废就废?你父亲的事是咎由自取,与新政无关!”
“咎由自取?”周显嘶吼着,就要按下密码器上的红色按钮,“那我就让千万百姓为我周家陪葬!”
“等等!”方正突然大喊,“你父亲当年督建的黄河大堤,虽然最后塌了,但他早期修的三段渠至今还在用,养活了下游两个县的百姓!陛下可以追封他为‘工部贤郎’,还你周家清白,这样行不行?”
周显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隐姓埋名五年,除了复仇,其实更想为父亲正名,让世人知道周家不是贪腐之家。
“我不信你们!”周显嘴上强硬,手里的密码器却迟迟没按下,指腹摩挲着木盒上的纹路,“除非你们现在就下旨,还要当着所有禁军和百姓的面宣布!”
方正看到他的犹豫,知道有戏:“好!陛下现在就拟诏,我让人立刻抄录,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
皇帝点点头:“传朕旨意,追封前朝工部尚书周鹤年为‘工部贤郎’,恢复周家名誉!”
就在这时,周显攥着密码器的手突然一抖,木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方正脚边。
“不好!”周显脸色大变,就要弯腰去捡。
方正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转身,左脚狠狠踹在周显的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周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拿下他!”方正大喊道。
周围的禁军立刻冲上来,死死按住周显的胳膊,给他戴上铁链,铁链摩擦的声音刺耳。
可周显突然猛地抬头,嘴角流出黑血,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疯狂:“方正,你赢不了的……北境之王手里有前朝的火器工坊,还有能腐蚀水泥的‘腐根水’……他会替我完成复仇的……”
他说完,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原来他早就把毒药藏在了牙缝里。
方正捡起地上的密码器,冰凉的金属触感硌得手心发疼,心里沉甸甸的:周显死了,密码器的破解成了难题,他说的“腐根水”是什么?火器工坊又在哪?
就在这时,技术官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帝师!南方三省的水利泵虽然恢复了,但停机半个时辰导致堤坝水位暴涨,下游有三段渠堤出现裂缝,最宽的地方能塞进手指,再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肯定会决堤!”
方正握紧手中的密码器,看着远处依旧未停的厮杀,眼神决绝如铁。
这场危机,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