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禾的视线在那张支票上停顿了半秒。
“既然二位这么有诚意,这事儿我接了。”
她很自然地将支票随手揣进兜里,语调悠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一百万只是出场费,能不能救,怎么救,那是另外的价钱。”
夫妻俩闻言,脸上那点刚升起的喜色僵了一瞬,但看着宋清禾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又不敢有半点异议,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只要能救儿子,别说一百万,就是砸锅卖铁他们也认了。
宋清禾偏头看向陈露,“露姐,带这二位去会客室候着。”
陈露会意,嘴角勾起一抹职业化的假笑,冲那夫妻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跟我来吧。大师还得先把前面排队的号看完,规矩不能坏。”
夫妻俩虽然急得火烧眉毛,恨不得立刻把大师扛回家,但这会儿钱都交了,人也被拿捏住了,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只能老老实实跟在陈露身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间的会客室。
见那夫妻俩终于走了,宋清禾继续给剩下的顾客看相算卦。
忙到傍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宋清禾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小白跳上她肩膀,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宋清禾走到会客室,在两人对面坐下,“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能把你们逼成这样?”
一提到这事,男人眼圈瞬间就红了。
男人名叫张建国,旁边那个女人叫李梅。
说起这几天的事,张建国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据他断断续续的描述,自从那天在烤肉店闹事被带进局子,又灰头土脸地被放出来后,霉运就像是长了眼睛,死死黏在了他们一家人身上。
最先出乱子的是厂里。
他名下有个五金加工厂,规模虽然不大,但在江城开了十几年,一直是棵摇钱树,顺风顺水惯了,连工伤都少见。
可就在他从局子里回来的第二天,厂里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邪乎事。
起初是那台刚花大价钱引进的数控冲床。
那天上午,机器莫名其妙卡死,怎么按重启都没反应。
车间主任叫来检修师傅,电源切断,总闸拉下,师傅刚把手伸进去检查刀模,那台死寂的机器突然动了。
几吨重的冲压头狠狠砸下来。
要不是师傅反应快,缩手缩得及时,整条胳膊都得成肉泥。
即便这样,半截食指还是留在了模具里,血滋了一地,把旁边几个学徒吓得当场腿软。
当时张建国就在旁边,脸唰一下就白了。
后来电工去查,总闸明明拉下来了,机器哪来的电?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厂里简直成了灾难片现场。
好端端走在平地上的工人能把自己绊倒,摔成粉碎性骨折;搬运轻型材料的小伙子莫名其妙闪了腰;甚至连在食堂喝口凉水,都能把牙崩掉半颗。
整个厂子人心惶惶,没人敢开工,连不少年轻人都撂挑子不干了。
张建国心里发毛,琢磨着是不是厂子风水出了问题,或者是哪个竞争对手背后下了黑手。
他本来打算去请个先生来看看,偏偏这时候接了个国外的急单。
对方催得紧,给的价钱也高得让人眼红。
那是实打实的钞票,张建国咬了咬牙,心里的贪念到底压过了那点不安。
他想着干完这一票再停业整顿,便硬着头皮命令全厂通宵加班。
也就是在那天后半夜,出事了。
说到这里,张建国一脸痛苦地抱住脑袋:“就那天后半夜,车间突然起火。火势起得莫名其妙,消防队来了都压不住。货全烧没了不说,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和工人的医药费。大师,这一百万,真是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救命钱了。”
“要是光破财也就罢了!”旁边的女人李梅哭着插嘴,“最可怕的是家里!这几天只要我们一闭眼,就会做梦。梦里全是在跳楼!那种失重感特别真实,每次吓醒过来,一身冷汗。最吓人的一次,我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站在楼顶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掉下去了!”
“这还不算什么……”张建国咽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最惨的是我儿子,小宝。”
“他怎么了?”陈露在一旁听得汗毛直竖,忍不住问道。
张建国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b超单,推到宋清禾面前。
“你是说肚子里长了瘤子?”
李梅尖叫起来,“我们去了好几家大医院,找了最好的专家,做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
宋清禾拿起那张b超单。
“医生说这叫寄生胎,虽然罕见,但也解释得通。本来安排了手术要把这东西取出来。可是进了手术室,麻药都打了,医生刚下刀子,小宝突然就醒了!”
“他平时娇生惯养的,打个针都要哭半天。可那天,他力气大得吓人,三个男医生都按不住!他一边嚎叫一边踹人,把手术室砸了个稀巴烂,还咬伤了主刀医生的耳朵……现在医院都不敢收了,直接让我们办出院。”
“而且……”张建国比划了一下,“那肚子长得太快了。这才三天,看着就像怀了八个月!再这么下去,小宝会被撑死的!”
宋清禾放下b超单,若有所思。
这事儿听着确实邪门,连她都觉得离谱。
“张老板,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比如乱葬岗、老坟地之类的?你们一家子遇到的事,肯定是惹上了脏东西。”
两口子对视一眼,李梅急得直摇头:“没有啊!那种地方我们怎么可能会去,更何况,小宝就上学,放学也是司机接送,哪有机会去那种地方?至于得罪人……”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清禾,“除了那天在烤肉店跟您……”
宋清禾心里咯噔一下,指了指自己,似笑非笑,“看着我做什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