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三号甬道里,火油和硫磺燃起的火墙猛的爆开,有毒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通道,把这里变成了炼狱。粘稠的火油在地上流淌,点燃了尸体和杂物,发出噼啪的爆响和焦臭。滚滚浓烟夹着火星灌了进来,本就缺氧的地下空间让人喘不上气。
“咳咳……水,快拿水!”
“后面被堵住了!我们被包围了!”
被伏击的楚军乱成一团。热浪逼的他们不断后退,可头顶和两边射来的毒箭又让他们不敢乱动。几个士兵身上着了火,惨叫着到处乱撞,把火引到了更多同伴身上。
甬道顶上,还藏着二十个汉军牙兵。他们用手里的连钩弩向下方的楚军射击,不打要害,专钩脖子和手脚。被钩中的楚军士兵,有的被直接吊到半空活活勒死,有的被几把弩钩同时扯住,身体当场被撕裂。
汉军几乎没什么伤亡,就解决了入口的敌人。但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也惊动了中央枢纽里的所有守军。
“三号甬道怎么回事?快派人去看!”负责枢纽防务的楚军都尉吼道。
“将军!不光三号,七号、九号甬道也联系不上了!”
另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将军!七号甬道炸了,整个塌了!我们派去的人都埋里面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枢纽大厅里一片死寂,接着便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所有人都明白了,有敌人摸进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地下工事,正在从内部破坏潭州城的防御。
“都集合!”都尉拔出剑吼道,“守住所有路口!派一队人从主道去三号甬道,不管是什么东西,给我揪出来宰了!”
伏击点弥漫着血腥和焦臭味。李顺没有庆祝,而是冷静的让士兵们搜集楚军尸体上的水囊、干粮和还能用的火把。
这时,斥候兵从黑暗中钻了出来,紧张的低声说:“校尉,敌人大队人马来了!从主道过来的,火把看过去黑压压一片,起码有三五百人,正朝我们这边来!”
四十人对五百人,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头儿,撤吧!”队正张猛抹了把脸上的血,闷声说,“我们干掉了一个百人队,动静也闹够了,任务算完成了。再不走,等他们把口子一堵,咱们就真出不去了!”
“走?”李顺摇摇头,目光穿过还在燃烧的火墙,看向传来密集脚步声的黑暗深处。
李顺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你看看我们的后路。”
入口的大火虽然小了些,但滚滚浓烟和高温依旧把路堵的死死的,根本没人能过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李顺的声音很平静,“点火的时候就没想过回头,只能向前。”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校尉,”斥候兵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前面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中央枢纽!那里有上千守军,我们这几十个人冲过去,不就是送死吗?”
“谁说我们要冲了?”李顺笑了笑。
他走到那具被他打死的楚军都伯尸体前,从怀里摸出一卷用油布包着的图纸。
这是中央枢纽的内部构造图。
李顺借着火光展开图纸,手指在上面代表仓库、兵营和排水渠的点上快速划过,在书院学过的营造知识飞速涌上心头。
“水……风……粮……”李顺喃喃自语,视线死死盯住了图纸上一个标着“丙字柒号”的方形区域。
“这是哪?”他问。
“校尉,”熟悉地形的斥候兵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他们存粮草和马料的仓库。为了防潮,这个仓库地势高,也很干燥。”
“干燥……”李顺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弟兄们。
“各位,”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这一仗,不为活命,只为封侯!”
他把图纸按在地上,用沾着血的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条新的进军路线。
“敌人的主力正从主干道包过来,以为我们会死守或者原路返回。”李顺指着图上一条标着“废弃排淤渠”的细线,“我们,走这里!”
“这……能走吗?”
“能走!”李顺肯定的说,“这条渠虽然废了,但图上标着它能绕开主干道,直通丙字柒号大仓的后面!那是他们的防守盲区!”
他站起身,把剩下的火油罐分给几个人。
“张猛!”
“在!”张猛大声回应。
“我给你十个人,”李顺看着他,“你带他们留在这里,利用这个伏击场,死死的拖住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最少要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张猛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送死的任务。但他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校尉放心!一炷香!我们就是死光了,也绝不让一个楚狗过去!”
“其他人,跟我走!”
他们要走的是一条废弃的排淤渠。
这条渠比主道更窄,里面全是发臭的淤泥,深的地方快淹到胸口,墙壁上挂满了湿滑的苔藓和菌类,队伍走的很慢。
李顺就带着人,在这片黑暗和恶臭里,沉默的向着楚军的大本营前进。
与此同时,三号甬道里,张猛的阻击战已经打响。
他和手下十个老兵用楚军的尸体堆了个掩体,轮流用强弩朝冲上来的楚军射击。
“射!”
“咻咻咻!”
冲在前面的几个楚军中箭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了上来。
“他们就十来个人!冲!拿下他们一人赏十两银子!”带队的楚军都尉躲在盾牌后大喊。
楚军被赏银刺激,一波波的往上冲。
“噗!”一个汉军士兵身上中了好几箭,他没吭声,只是在死前射出最后一支毒箭,又干掉了一个敌人。
“他娘的!”张猛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扔掉射空的弩,拔出两把手斧,对着仅剩的五个兄弟吼道:“兄弟们!报主公恩的时候到了!用命报!”
“杀!”
剩下的六个人,迎着几百人的楚军冲了上去。刀光和血光在狭窄的甬道里闪烁。
李顺不知道身后的战斗有多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面。
“到了!”斥候兵压着激动的声音说。
穿过淤泥,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青石洞窟。洞里灯火通明,几十个楚军士兵正看守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麻袋,空气里都是干草和谷物的味道。
丙字柒号大仓,楚军的后勤中心!
“动手!”李顺立刻下令。
“咻咻咻!”二十九把毒弩同时射击。
仓库的守军完全没防备,他们觉得这里是大本营深处,很安全,连盔甲都没穿好。毒箭从他们身后的排污口射出,大部分人还没看清敌人在哪就倒下了。
很快,仓库的守卫就被清空了。
“快!倒火油!”
随着李顺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冲上去,把剩下的火油全都泼在堆成山的粮食和草料上。
“有奸细!”仓库深处终于有军官反应过来,尖锐的警报声响了起来。枢纽大厅里上千楚军这才反应过来,呐喊着朝大仓围了过来。
但已经晚了。
李顺看着冲来的敌人和他们脸上惊恐愤怒的表情,反而平静的笑了。
他拿起最后一支火把,用力扔了出去。
火把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了浸满火油的粮堆上。
轰——!!!
整个丙字柒号大仓瞬间被火焰吞没。干燥的粮食和草料是最好的燃料,火势一下就窜了起来,疯狂的向四周蔓延。
大火点燃了仓库里的桐油,又引爆了旁边的军械库。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座潭州城都感到了震动。
地面上的螺子黛集市区。
负责佯攻的楚军将领正指挥手下,压缩汉军三十多人的防线,觉得拿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你看那!”一个亲兵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口古井,大叫起来。
带着火星的黑烟,正从那口井和周围所有的排水口里喷出来!接着,地底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宫,临时指挥部。
张寻正看着沙盘。他刚得到消息,钻进地下的那股汉军已经被堵死在三号甬道,解决掉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踉跄的跑了进来。
“将……将军!不好了!”
“中央枢纽……我们地下的中央枢纽……”
“炸了!”
张寻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