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把八磅重的大铁锤被陈默随手丢在那张积灰的工作台上,震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各位,脱吧。”
陈默一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一边扫视着面前这群身价加起来能买下半个非洲的大佬。
“在这里,那些高定西装就是累赘。把你们那些所谓的‘大师包袱’都给我收一收,接下来的活儿,不需要艺术家,只需要听话的螺丝钉。”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全球奢侈品行业的半壁江山。
江诗丹顿的前任董事长让·克劳德,正龇牙咧嘴地把那件价值六千欧元的定制西装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废油桶上。
宝玑总裁更彻底,脱得只剩衬衫背带,正往手上缠绕着灰扑扑的工业胶带。
至于爱彼的主席,这会儿正一脸狂热地抱着那本复杂的蓝图,眼神虔诚得像是在研读圣经。
这一幕要是被拍下来发到外网,瑞士股市起码得熔断三次。
“老板,这玩意儿有点棘手啊……”
马克指着图纸上那个巨大的核心组件,喉结上下滚动,“主轴断裂,游丝碳化,擒纵机构完全锈死。按瑞士标准流程,光是无损除锈就得三个月。”
“三个月?”陈默嗤笑一声,从角落里踢出来一个沾满油污的塑料桶,里面的红褐色液体晃荡着,“我们只有三天。”
“这是什么?新型强酸?”皮埃尔凑过来闻了闻,被那股刺鼻的味道冲得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可乐。”陈默面无表情,“加了点我也叫不出名字的工业溶剂,还有两瓶82年的老陈醋。对于这种‘活’的金属,化学除锈太娘炮,得用更暴力的手段。”
他看向众人,眼神锐利:“第一步,物理唤醒。”
“皮埃尔,你去液压区,把那台还在喘气的打包机停了,把它的液压泵拆下来,暴力强接到心脏的主动脉管路上。”
“让·克劳德,你岁数大,手稳。去清理摆轮周边的杂物,记住,别用你那根矫情的校准杆,上撬棍!这里的积碳比你的命都硬。”
“马克,带上家伙,跟我去修主发条。”
任务分配完毕,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头子,不仅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愤怒,反而像是接到了神谕的狂信徒,嗷嗷叫着冲向了各自的岗位。
暴力美学,正式开场。
陈默带着马克爬上了那个巨大金属心脏的顶端。
这里距离地面有五米高,脚下的黄铜外壳冰冷且滑腻,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皮肤。
在核心位置,一根直径超过一米的主发条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如同被撕裂的肌肉,狰狞可怖。
“我的上帝……”
马克趴在断口边,声音都在发颤,“这根本不是常规钢材!这纹理……这是陨铁混铸的?而且这种回火工艺,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到!这是神迹!”
“别感慨了,留着眼泪回去哭。”
陈默从腰间抽出那把从王彪手里缴获的大扳手,“这东西叫‘逆鳞钢’,受力越大越硬,唯一的弱点是特定频率的音频共振。”
“共振?”
“对,就是给它听个响。”
陈默闭上眼。
周围的噪音在他耳中被层层过滤。液压泵的嘶鸣、远处老头们挥舞撬棍的叮当声、甚至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统统被剥离。
剩下的,只有金属内部那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脉搏般的频率。
“嗡——”
找到了。
陈默猛地睁眼,手中的大扳手毫无花哨地砸了下去。
不是砸向断口,而是精准轰向发条根部一颗不起眼的铆钉。
“铛——!!!”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开,音浪震得人头皮发麻。
马克捂着耳朵惊恐地发现,那根坚硬无比的断裂发条,竟然在这一击之下,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颤鸣。
原本紧绷的应力瞬间释放,断口处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弹起,向中间靠拢。
“这……这就是东方的气功?隔山打牛?!”马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叫物理学,学着点。”陈默没空解释,反手扔给他一把焊枪,“趁现在,金属晶格还在震动,流动性最好,焊死它!”
“用什么焊条?我不记得带了特种焊条!”
“不需要那玩意儿。”陈默从兜里掏出那块黑色的“重力石”,直接扔到了两截发条的接口处,“用这个。这玩意儿融化了之后,比胶水还好用。”
马克整个人都傻了。
拿能扭曲时间的重力石当焊条?这特么是什么神仙败家子行为?!
但他不敢违抗,颤抖着手点燃了乙炔喷枪。
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黑色的石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石头没有变红,而是像冰块一样迅速融化,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丝滑地渗入了发条的断口。
就在液体完全渗入的一瞬间。
“咚。”
陈默脚下的巨大金属壳体,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是站在一个巨人的胸口,感受到了心脏复苏的第一下搏动。
“成了!”下方的皮埃尔兴奋地大喊,满脸油污也挡不住他的激动,“液压管路通了!压力表在动!它在吸油!上帝啊,它是活的!”
“摆轮清理完毕!这东西的惯性太大了,我感觉它想把我的撬棍吃进去!”让·克劳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陈默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座正在苏醒的钢铁巨兽。
系统界面在他的视网膜上疯狂刷新。
【任务进度:心脏修复 35%】
【警告:检测到地下空腔气压异常上升。】
【警告:能量溢出,即将产生一级时空涟漪。】
“马克,把那个最大的飞轮挂上去!”陈默大吼,“所有人,找掩体!抓紧扶手!别被甩出去了!”
“什么?!”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骤然爆发。
整个地下仓库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区。紧接着,那颗沉睡了五十年的机械心脏,发出了第一声真正的咆哮。
“轰——隆——!!!”
巨大的飞轮开始旋转,带动着无数齿轮咬合。
咔嚓!咔嚓!
那是生锈的关节被强行掰开的声音,那是沉重的历史车轮重新碾过尘埃的声音。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
江城市中心,悦榕集团大厦。
正在召开紧急公关会议的会议室里,头顶那盏价值连城的水晶吊灯,突然毫无征兆地摇晃起来。
桌上的咖啡杯里,涟漪一圈圈荡开。
“地震了?!”几个高管惊慌失措,也不顾形象了,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只有那位李执行董事,脸色惨白地死死抓着桌沿。他听到了。
那种声音。
不是地壳的摩擦,而是……
“咚……咚……咚……”
那是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地底深处,按照一种恒古不变的韵律,开始计时的声音。
这声音透过钢筋混凝土,透过数百米的岩层,像是一记记重锤,直接敲在了这座城市的脊梁骨上。
福源巷。
原本已经被拆迁队围起来的工地,此刻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些枯死的老槐树,竟然在肉眼可见的颤抖中,舒展着干枯的枝叶。
干涸已久的古井里,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仿佛大地回春。
巷口的拉面店二楼。
那只被陈默藏起来的1735机芯,此刻正悬浮在半空,周围环绕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
它的每一个齿轮都在自行旋转,与几公里外的那个庞然大物,同频共振。
……
地下仓库。
陈默满身油污,坐在高高的横梁上,手里那瓶矿泉水已经空了。
他看着下方那群像是孩子一样欢呼雀跃的老头子们,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交响乐。”他轻声说道。
马克瘫坐在旁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呆呆地看着那运转的巨物:“老板……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没什么。”陈默擦了擦脸上的机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换个灯泡,“只是给这座城市,换了个起搏器。”
突然,那个放在角落里的红色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叮铃铃——”
这一次,铃声不再急促,反而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
全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那部没有插线的电话。
陈默跳下横梁,稳稳落地,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
那头依旧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但这一次,那声音里没有了戏谑,只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小子,你真的把它弄醒了。”
“不用谢。”陈默淡淡道,“顺手的事,这破玩意儿也没多难修。”
“呵……”那头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只是个发电机?你以为你接上的只是发条?”
“不然呢?”
“你接上的,是这片土地的‘因果’。”老人的声音变得森寒无比,“心脏跳了,血就要流。那些靠吸这块地血活着的虫子,要遭殃了。”
“那不正好吗?”陈默看了一眼头顶,视线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看到了那座光鲜亮丽的悦榕大厦。
“反正我也正打算,给他们去去虫。”
电话挂断。
陈默转身,看向那群还在懵逼的大佬们。
“休息时间结束。”
他拍了拍手,指着运转的心脏侧面,那个巨大的、如同黑洞般的排气阀。
“心脏跳了,接下来该给这座城市通通血管了。”
“苏雅,给悦榕集团发个函。”陈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刚刚推送的新闻——《江城突发微震,专家称系地质活动》。
他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劲。
“告诉他们,福源巷的‘地气’回来了。”
“顺便问问那位李董事,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坐得还稳吗?”